第39章 开始钓鱼的第三十九天：（2/2）

闻嘲风哭笑不得，但也没再坚持。

一方面，他确实比一连串的事情搞的有点脑子大乱，再玩他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让寒江雪赢，万一不小心赢了，就没意思了。

另外一方面：“嗯，那么我们后面等我好了，多找几个人再一起玩吧。这游戏还是一起玩、能用上游戏桌的版本更有意思。”到时候就可以互相结盟、猜忌、背叛，做到真正的策略性攻城略地了，赢家便是大启之主。

闻嘲风这里的重点便是多找几个人，他已经从皇帝那里知道了，寒二要回来了。他到时候带着游戏上门，岂不是完美打入寒家内部？

等有了寒二支持，再想说服寒大加入自己的造反小分队，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闻嘲风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了。

而此时此刻，同在西城区，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琢磨着该如何加入寒家。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闻嘲风隔壁的闻嘉泽。这位年轻的河王世子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

他小时候受祖父影响，一直不是很理解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崇拜寒武侯，还毅然决然的投身戎伍，搭上了一条性命。但他必须得承认，在他和寒江雪过去的多次争端里，他主动挑事的因素占了七成以上。他总是控制不住的会想，为什么你有爹，我却没有。

这是一种很难说得清道得明的酸楚，在闻嘉泽的心里恒古多年，都快要泛苦了。

他总试图找寒江雪的事，因为他不明白寒江雪为什么总能看上去活的那么没心没肺，又是那么……快乐。

他真的很嫉妒他。

但直至这一刻，闻嘉泽才意识到，他那已经不是嫉妒了，而是他想变成他。

他想拥有寒江雪那样幸福又健全的家庭，他想成为看上去好像永远无忧无虑的寒江雪，他从小到大几乎每一步都是复刻着寒江雪的选择而来的。寒江雪是个纨绔，他也是，寒江雪选了国子监，他也去，甚至寒江雪和向小园是朋友，他也一直巩固着和向小园的儿时友谊。

他一直以为他和寒江雪差不多。

直至在危急关头，他才发现，寒江雪比他以为的聪明的多，也冷静的多，而且，这个与他互相争吵多年的死对头，并不想他死。闻嘉泽说不好自己在那一晚那一刻的感受，只在醒过来后才惊讶的意识到，他也不想寒江雪死。

这种关系实在是太难形容了，可就是这样。

他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死对头，但他宁可寒江雪一直是那个让他又羡慕又嫉妒、快乐到老的寒江雪，也不希望看到他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而且，闻嘉泽回顾自己的人生，他发现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惨。

就像是寒武侯那天告诉他的，他的祖父一直很担心他，很爱他，他已经过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

闻嘉泽终于想通了，羡慕寒江雪，不一定非要变成他，他还可以选择和他成为朋友。

打不过就加入嘛。

闻嘉泽想起来，他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寒江雪，在还不知道寒江雪是寒武侯的儿子的时候，他和玩的其实挺不错的。不一定非要成为多好的挚爱亲朋，但至少说明了他们还是有和好的可能的，对吧？而且，如果他俩和好了，寒二是不是就可以不揍他了？

这姐姐打人真的太疼了。

被不少人惦记的寒二寒一世，啸铁卫的主帅，大启唯一的女将军，此时正开心的接过皇帝的暗旨。陛下允许她在保护大皇子闻义济后，同他一起回京。

这是一个秘密任务。

负责来宣读暗旨的，是皇帝的心腹，吼彩卫的副使冬今子。

冬今子是条老狐狸，真狐狸，充满了丧气厌世脸的藏狐。冬今子的年纪不大，脸上却已经写满了沧桑。在寒二还没崛起的时候，冬今子就已经是吼彩卫里的三把手了，很得先帝看重。多年后，寒二成了啸铁卫的主帅，而冬今子却还是只是个副使。对上位充满了不求进取的丧批之感。

很难说当今圣上倚仗他的原因，是不是两个人都不想上班的社畜相投。

不过，寒一世对这位老前辈还是很尊重的，她私下问冬今子的意见：“咱们这样暗中保护大皇子，真的不算干涉潜渊节吗？”

潜渊节在龙族中的分量，举世皆知。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龙子龙女不能有任何人帮助。大家相信，这是老天对闻氏龙族的考验。外人若贸然插手，就是在挑战闻氏传统。皇帝下了这么一道有违祖训的圣旨，让寒一世还是有些为难的。

她想回京，但她不想参合到这种有可能会牵连全家的秘密任务里。

冬今子没着急回答寒一世，只是缓缓掏出了袖中的一根翡翠的烟杆，用丧批脸问了句：“介意吗？”

寒一世的眼睛唰的就亮了：“您抽烟不带上我一起，我大概会比较介意。”

寒二从来都不是个传统的大家闺秀，她不仅会上马杀敌，还会喝最烈的酒，抽最凶的烟。当然，这些是肯定不能让她娘知道的。不然腿都得给她打折了。但职场就是这样，你会抽烟，他会抽烟，你们一起站在楼顶凌冽的寒风中，几句话之后，有可能一个方案便敲定了。

好比此时此刻。

两个老烟民，在一片吞云吐雾里，感觉瞬间就拉近了彼此心灵上的关系，陌生感骤然消失。

冬今子对寒一世说了句大实话：“如果不是这事很为难，我也不会是这么个表情。”垮起个批脸，是他想这么丧的吗？实在是当今圣上不做龙，这道旨意不只是给寒二的，冬今子也是要参与的，他连夜出城，为的就是找人尽快分担他的痛苦。

“你知道圣上为什么会下这道旨吗？”冬今子问。

“为什么啊？”寒一世摇摇头，她的好奇心十分旺盛，不输弟弟什么，哪怕知道问完有可能是好奇心害死猫，她也还是想知道。

“因为无夷王做了个噩梦。”冬今子听到这个可怕的理由时，一度怀疑是自己没睡醒，他甚至觉得他应该去冬个眠。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对魔幻兄弟给出的魔幻说辞了，真的，求求了，先帝显显灵吧，您这俩养子一个比一个欠揍。您来打他们一顿吧。

寒一世：“……”

“你也觉得很不靠谱吧？”冬今子吐出的烟圈里，都仿佛透着挥之不去的绝望和丧气。以前他还觉得无夷王挺靠谱的，如今嘛，先帝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会养孩子。

但，就，寒一世该怎么说呢：“我其实也做了个噩梦。”

冬今子：“？？？”

“我梦到我弟弟死了，被人活活淹死的。”

冬今子亏了是张天生的大叔丧气脸，这才没有暴露他的诧异，因为就他得到的消息，寒家的这个老三是真的差点死在了水里。

这才是寒一世一定要回京的原因，他知道梦不靠谱，可她就控制不住想要回京去看看的心，尤其是在得知弟弟失忆后，她就更不放心了。也因此，当她听说无夷王也做了个噩梦，梦到大皇子出事时，她竟瞬间同理心到了这对龙族兄弟的身上：“如果是我，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查看一下的。”

梦是假的，可还是只有真正的见到了人，才会安心。

“我们暗中跟着，也不算违背祖训。”寒二立刻叛变到了皇帝一头，找着牵强的理由，不仅洗脑了自己，还试图说服冬今子，“我们只是从旁观察。若真的出事，我们再出手，那不就是避免了当年的惨案吗？”

冬今子长叹一口气，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和年轻人一起搭配干活啊，真的太有活力了，随随便便一口鸡汤，就能分分钟和打了鸡血似的。

藏狐大叔能说什么呢？烟友这个身份，都挽救不了你我的友谊啊，小寒将军。

就在这个晚上，闻嘲风突然又收到了一个来自寒江雪的礼物，他不知道寒江雪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知道他肯定是今早才开始有了这个想法。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景观物件，一看就是宫里出品的东西。

但重点不在于这些琼楼玉宇有多么精致。

而在于，当你把这个小件倒扣一下再正过来后，会看到天降白雪的场景。雪下的有点快，不仔细看，哗的一下就都没了。

但闻嘲风还是不厌其烦的摆弄了许久。景物是贡品，但这些像雪又不是雪的东西，明显是寒江雪自己捣鼓出来的。随着这个小摆件一起送来的，还有寒江雪的一张信笺，用略显幼稚圆润的笔锋，写下了一句很有寒江雪个人特色的大白话：

——你无法看到雍畿的大雪，那我就把雍畿之冬送给你。

寒江雪其实还有一句写了下来，却没好意思送出去。

——它真的很美，一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