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法师钟道人(2/2)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话,门外的小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些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自己的妻子被妖孽害得魂魄出窍,并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的事,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他蔡涉川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思来想去,他能做的事竟然只剩下了睡觉。

可是,他自小便生在福窝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何曾被人五花大绑过?

想说话不能说,想睡又睡不着,蔡涉川越发烦躁,心头纷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时想着:若是父亲请来的法师是个绣花枕头就好了。

他如今虽然不怎么喜欢那颜如玉了,但若让卢氏再回来,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一时又想到:万一那法师真是有道行的,把颜如玉驱走,将卢氏换了回来,他又该如何?

一时又想到自己的两儿一女,自从卢氏的魂魄被颜如玉驱走之后,三个孩子便不自觉的和母亲生分了。

想来是母子连心,就算没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自己也隐隐有所察觉,自己的亲娘不对劲儿。

愧疚之情骤起,在这件事情上,蔡涉川唯一觉得愧对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们。

只不过,这点愧疚之情,还不足以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们虽然是卢氏生的,但都是他蔡涉川的孩子。他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身为他的儿女,理应支持他不对吗?

对,他没有做错,他的孩子怎么能不听他的话,不支持他的决定呢?

时间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逐渐逝去,到了黄昏时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快,把少奶奶扶进去。”这是蔡九英的声音。

蔡涉川神色一凛,精神一振,急忙奋力挣扎着往门口看去。

终于,他看见两个蔡太太身边伺候的婆子,搀扶着昏迷的颜如玉走了进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可是事到临头,却还想再挣扎一下。

“爹,我求你,不要!”

蔡九英却没有搭理他,只是示意两个婆子,让她们把颜如玉放到了秦川躺的那张床上。

那两个婆子见床上放着一个男人,都有些迟疑地看向蔡九英。

蔡九英却一脸高深地说:“这都是法师的吩咐,你们照办就是,法师自有道理。”

古人本就迷信,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

两个婆子一听说是法师的吩咐,立刻就把心头那点疑虑打消了,非常顺从地把自家少奶奶放到了外男的床上。

至于他们家少爷乐不乐意,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还是那句话,这个家如今还是老爷当家做主,她们只听老爷的吩咐。

被少爷记恨她们还能苟全一时,若是惹得老爷不满,立刻就是全家发卖的下场。

孰轻孰重,他们心里自有一杆秤。

等她们放好了之后,蔡九英便挥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都出去。

然后,他才走到蔡涉川的床前,板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妖孽都已经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想要保她。涉川,你真是太让爹娘失望了!”

蔡涉川本来是要解释,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卢氏回来,并不是为了保颜如玉。

但是,当蔡九英用这样熟悉的语气,说出这样熟悉的话之后,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你不是不要我保那妖孽吗?我就偏要保她!

“爹,孩儿求求你了。若是没了玉儿,孩儿也活不成了。”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说,蔡九英就越是认定他被那妖孽迷惑甚深,又急又气地说:“你只是被那妖孽迷惑了,只要将来妖孽除去,你就会清醒了。”

说完这句,他竟也不再管蔡涉川会有什么反应,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对已经站在门外的头陀说:“钟大师,您一定要救救小人的儿子和儿媳呀!”

这头陀姓钟,现今在岳阳圣安古寺挂单修行。

因着没有正式出家,旁人都称他为钟道人,若是有求于他的,自然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钟大师。

那钟道人约三十四五的年纪,体格高大健壮,满脸横肉。虽是修佛的,却无半点慈悲之相。

此时他穿着一身黑布直缀,头上戴着金色的铜箍,左手托着钵盂,右手拿着禅杖,后腰上还插着一把雁翎刀。

他本就生得凶恶,又时常板着脸不爱笑,看起来竟似佛前的怒目金刚,时时刻刻都要择人而噬。

面对蔡九英的恭敬,钟道人也没有多少动容之色,只是语气淡淡地说:“蔡施主放心,老衲既然已经来了,定然要那妖孽无路可逃。”

此时蔡九英是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态度,依然十分恭敬地侧身,把钟道人往里让,“钟大师里边请,小儿和那妖孽都在里面。”

钟道人点了点头,走进来却看见了三个人,都在床上躺着。

他微微蹙了蹙眉,先看了看里边那张床上并排躺着的一男一女。

在那男子天灵上看见一团子紫气,在那女子脸上看见一团黑气。

只不过,那男子的骨相却与蔡九英半点不像,应该不是他的儿子。

他又扭头去看外边床上,那个被捆成毛毛虫的男子,那男子头上也有一团紫气,且那紫气比里边的男子的要大上一倍有余,但却不纯净,已经被黑气浸染的差不多了。

在看这男子的骨相,与蔡九英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便确定了,这才是蔡九英的儿子。

那钟道人并没有学会多少正道法门,却对旁门左道研究极深。

因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缠绕浸染蔡涉川的那些黑气,是一项夺取人气运天赋的法门。

只待蔡涉川头顶的紫气被这黑气彻底浸染,施术之人便会做法,将他的天赋气运彻底夺走。

“阿弥陀佛。”钟道人诵了一声佛号,便将实际情况对蔡九英说明白了。

蔡家父子俱是一呆,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随即,蔡九英便想到了,蔡涉川最近学问不退反不进反退的事,立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原来如此。”

他立刻对着钟道人行了个大礼,恳求道:“大师,还请大师怜悯我儿,一定要帮我儿解除此等邪术。”

事关自己的学业前程,蔡涉川也乞求地看向钟道人,“还望大师大发慈悲,救我一救。”

钟道人淡淡道:“你们不必求我,这种事既然让老衲遇见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此时此刻,蔡家父子再看向钟道人那狰狞的面容,也不觉得可怖了,只觉得他便是金刚再世,活佛降生。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蔡九英连连道谢。

蔡涉川原本也跟着道谢,直到那钟道人说:“这附身的妖孽便是幕后之人施法的媒介,只需把妖孽从这女子体内驱走,失了媒介,这法术便极易破解。”

“如此最好。”蔡九英大喜道,“不瞒大师说,我那可怜的儿媳自被那妖孽驱走,被迫附身到了这位公子体内。还请大师大发慈悲,施展力,将我这儿媳的魂魄送归原位吧。”

“爹!”蔡涉川豁然色变,满脸都是抗拒之色。

钟道人点了点头,“这个容易,不过是顺手的事。”

言罢,他从腰间的囊袋里取出三张符,分别贴在了三人的脑门上。

这符一贴上,蔡涉川便失去了所有语言和行动的能力,只能满心绝望地看着那和尚摇晃着禅杖,念念有词地做法。

难不成,我这一生都注定只能做父母手中的傀儡吗?

作者有话要说:喊头陀做道人,是我在水浒里看来的。杨雄石秀那故事里,有个头陀胡道人,最后被石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