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唏嘘(1/2)

说起来,揆叙一直觉得,自己的阿玛明珠扶持大哥,八成是脑子进了水,或者是眼睛生疾识人不清。

特别是跟了四阿哥之后,他就更不觉得大哥有什么优点了。

可是时至今日,他才陡然醒悟过来:纵然他对大哥不怎么看得上,却也难免受到自己阿玛明珠的影响,对太子产生了许多偏见。

原先他一直以为,阿玛明珠之所以不去太子身边献殷勤,反而琢磨着扶持大哥和太子分庭抗礼,是因为太子气量不大,不能容人。

但太子连对他威胁最大的四阿哥都能诚心相待,又怎么会因为索额图的缘故,就对明珠心存偏见呢?

见他神情恍惚,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胤禛喝了口茶,随口问道:“你有什么心事,也和我说说。说不定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就是朋友之间谈天说地。揆叙又决意拜入他门下,这种事关四爷一门前程的事,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听他说完了自己的疑虑,胤禛当时就笑了,“看,我就说你们这种聪明人,最容易钻牛角尖,你这不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揆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四爷谬赞了。跟您比起来,门下算不上是聪明人。”

他说这话固然有谦虚的成分,但大部分都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在他看来,虽然胤禛的思虑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但那都是和成年人相比的。

若是和同龄人相比,胤禛说是天赋异禀、天降神童也不为过。

“诶,你可别这么夸我。”胤禛急忙否认,“若论聪慧,我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在揆叙眼中,胤禛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自然觉得他天赋异禀聪慧异常。

但胤禛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穿越之前已经二十三岁了,虽然还没有真正步入社会,却也已经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

揆叙今年也是二十多岁,两人的真实年龄差不多,但无论是见识还是思虑,揆叙都比胤禛强一筹。

见识也就罢了。

胤禛的见识都在后世,这辈子才五岁,对这个世界的见识自然有限。

思虑的周全与否,虽然也与见识有关,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关系并不大。

因而在胤禛看来,揆叙不愧是纳兰明珠精心教导出来的,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小皇子强得多。

两人所言皆是发自内心,自然分外诚恳。

看在揆叙眼里,胤禛就是有本事又不骄不躁,更加高看他一眼。

可以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

两人等了近乎一夜,没把法保等回来,反而先把黄九郎和秦川等来了。

秦川知道,这次的事他能这么容易过关,少不了胤禛在背后照顾支应。

特别是他一掏怀里那张符,发现已经变成粉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次能逃脱,不全是幸运,还有胤禛的暗中庇护。

因而,他对胤禛是感激涕零,也为自己从前的小人之心羞愧不已。

但胤禛担心法保,实在是没心思应付他,确定他没事之后,就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秦川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正要顺势表一表心意,却见胤禛反应平平,不免有些讪讪。

一旁的揆叙见状,急忙替胤禛描补,“四爷放心,法保傻人有傻福,不会有事的。”

听了这话,秦川才恍然大悟:原来四爷不是不爱兜揽我,而是担心自己的门下人。

想明白了之后,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四爷果然待下赤忱宽厚。自己的秘密若是掌握在这种人手里,完全不用担心。

于是,他对胤禛就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因而,他把其他的心思放下了,跟着安慰胤禛,“四爷请放心,那蔡九英虽然不是个东西,被他请来的法师心思却不坏。今日若非是他在最后关头看出了端倪,撒手放我和黄兄走了,我们绝对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

这话可真是安慰到点子上了,胤禛心头一松,急忙问道:“怎么说?你仔细说说。”

实际上,秦川大多数时候都是昏迷的,只在灵魂出窍的时候才有知觉,只能挑拣着说,不能概述全貌。

他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把话说的好听,“在那法师将我的魂魄拉出来,准备放到卢氏体内的时候,我的反抗太过剧烈了。那法师大约是感应到了,施法的动作立刻就迟疑了。也是正因为他这一迟疑,我才能抓住机会,接着四爷符咒的力量,回到了自己体内。”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完全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秦川,说起卢氏的时候,反而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黄九郎不知全貌,听了这话十分愤怒,“蔡九英当真其心可诛!”

胤禛和揆叙虽然知道得很清楚,但胤禛一向觉得,秦川到底爱做谁,全要看他自己的主观意愿。

至于揆叙,无论是卢氏还是秦川,全都不被他看在眼里,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十分随意,根本就是胤禛觉得如何那就如何。

既然胤禛不觉得秦川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他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因而,他淡笑着接口,“你们放心,智光和尚早就把蔡九英给告了。王县令之所以没抓他,就是等着釜底抽薪呢。如今秦公子的事已经了了,咱们自然不会让蔡九英再有机会瞎蹦哒。”

听见这话,秦川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他对蔡九英这个曾经的公爹,实在是太过忌惮了。

只要蔡九英伏法了,他自然有法子暗中照料自己的孩子们。

“对了四爷,还有一件事,小生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蔡涉川已经死了。”

“哦,怎么回事?”胤禛实在是吃了一惊。

于是,秦川又把蔡涉川临终前,那近乎癫狂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唏嘘,“蔡九英事事处处都为他的儿子考虑。哪想到,第一个不领情的,正是他自己的儿子。”

胤禛不由“哼”的一声,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被他看得发毛,不由仔细思索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可他哪里知道,胤禛正在腹诽他:莫说是蔡涉川不领情了,换了是你,这份深情厚谊,你也不一定能领得起。

先前还真没看出来,这蔡九英还是个定制系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打造,稍有一点不如意,就要想方设法地掰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发达,秦川才会觉得稀奇。胤禛在后世的网络上,可是见识过了太多类似的父母。

有的孩子早熟叛逆,和父母针锋相对乃至鱼死网破;有的孩子生性懦弱,被父母随着心意揉圆捏扁,直到忍无可忍,以自己的死亡做最后的报复;只有极少数懂得自我调节,忍耐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

无论是哪一种,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悲剧。

不过,胤禛可从未做过父母,他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或许将来,他自己有了儿女想法会改变,但就目前而言,他觉得蔡九英晚年丧子真是活该。

他处处限制自己的儿子,想把儿子雕琢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模样。

可实际上,他教出的蔡涉川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又欺软怕硬,在强者那里受了欺压,不敢明着反抗,就把自己所有的不幸换一种方式,加诸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

这样的人,也亏得他还没考上进士,没有做官,不然又是一个国之蛀虫。

但蔡涉川已经死了,死者为大。这些堪称刻薄的话,胤禛就按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说出来。

但他也不愿意过多的谈论蔡涉川这个人,转而说起了秦川一定感兴趣的另一个人。

“眼见蔡九英一定是躲不过牢狱之灾的,届时蔡家就只剩孤儿寡母,那三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这……”秦川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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