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果（2/2）
周黍停下来，仰头看着那野兽依然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
对獠牙而言，血主到底是什么呢？
獠牙追逐血主，到底是源于基因的渴望，还是精神上的仰慕呢？
空气中充斥的，满满都是褚子高活跃的精神波动，和秦云榛那垂死挣扎的完全不同。
又因为周黍的到来，精神波显得十分欢快，开始有冷柠的香味从地下室的通道口蔓延出来，浪潮一般充塞整个大厅，将她细细密密地环绕着。
周黍没有抗拒那气味的亲密，只是缓缓呼出一口气：“杜若，我在这里等，就不下去了。”
杜若没有任何意外，点点头，独自往地下室去。
实验室明亮，中央一张悬浮设备床，上面躺了个几乎看不清人形的血肉块。
若不是呼吸和心跳还在，若不是蓝色的眼睛依旧闪亮，没人会相信那是个人。
杜若一进去，那双眼睛便亮起来。
但看清只她一个人，失落得无以复加，蓝光晦暗低沉。
破碎的喉咙发出不连续的声音：“她还是不愿意来看我吗？”
杜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着头道：“司令，你把她吓坏了。”
流星坠落那天，根本没到褚子高不要命的阶段。
秦云榛出面阻拦追兵足够，只要保存实力，只要冲破封锁和秦政的城卫军汇合，自然能相处妥善的办法。
是他在那瞬间被本能支配，无法忍耐裁决者为自己的血主付出更多。
于是想要证明，想要比较，想要分出胜负。
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杜若对周黍的印象，一直都是冷静的，理智的，随时随地保持美人的风度和体面。
即便知道褚子高活不了多久，也没有丝毫的焦躁。
她不紧不慢地安排一切，为褚子高的死亡过度做好准备。
就好像那不是死亡，而是日常生活的一件小事，根本不必挂心。
杜若常常怀疑，周黍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没有作为人类的情感吗？
可在那时，周黍居然有不甘心和愤怒，那疯狂提升的精神力，恨不得燃烧生命力得来的升级。
杜若明确周黍还是个人。
只是她的思考方式更贴合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情感。
她没有无效的行为，所以道：“她不愿意你无谓的牺牲。”
褚子高咳嗽两声，嘴角喷出血肉碎末，蓝眼睛却露出微笑。
被本能支配而争强好胜的他，破坏了既定的计划，令她失望了吧？
所以不愿意见他，也没有任何话对他说。
杜若面对一滩血肉，找不到成型的血管，连注射药剂来强化身体从而拒绝种子的力量侵蚀细胞也做不到。
但她没有放弃，直接将针扎入了仅存的大血管中。
她道：“司令，总会好的。”
她对两人的救治方案已经有了基本的构想，但要做决定，需要有人出面拍板和承担责任。
褚子高直勾勾地看着雪亮的天花板，突然道：“叫林烨来。”
杜若没有吭声，沉默地抗拒。
褚子高继续道：“我撑不了多久，必须抓紧时间跟他做交接。”
巡夜军的事，獠牙的命运，玉屏县的未来，还有周黍，统统都交付给他。
否则来不及了。
杜若这才道：“军部上午和林烨联系过了，北线已经掌控住局势，他明天就会出发。”
褚子高闭眼，微微点头，这样就好了，他应该能撑到那时候。
杜若为他处理完，将所有监护和维生设备打开，悄悄退了出去。
周黍依然在大厅等待，就在刚才，褚子高环绕她的精神力和气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热烈到沉寂，仿佛瞬间认命。
她偏头看向杜若：“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为什么那样沮丧？
杜若摇头，走到她身边，同样仰望着王兽的尸骸，轻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是他认为你对他的失控失望，所以——”
周黍笑了，褚子高这老狗，将獠牙的高傲贯穿始终了。
便问：“你对他们两个是真的束手无策，还是拿不定主意？”
杜若太冷静了，以她对褚子高和獠牙的推崇，褚子高目前的状态会让她心神大乱才对。
就像褚子高刚和种子完全共振，用眼泪哀求来打动周黍。
可这次什么也没做。
是不是能认为，她心里是有数的？
杜若滋味复杂地看着周黍，她能不慌得过分，确实是心里有点数。
但周黍居然——
便道：“确实有最后一个办法，但需要人来做决定。”
背责任，承担成功或失败的后果，在未来漫长的时日里，绝不会因此而后悔。
周黍看着她：“你能像我开口，证明已经有想法了。”
直说吧，不要再因试探而浪费时间了。
杜若两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端详着那王兽凌厉的面容，沉着声音道：“王兽之强，一是精神力强大，能号令群兽；二是肉身强横，既能承载那超强的精神力，也能击败任何不服从它权威的变异兽。当年实验，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那样强大的基因片段，便开了好几个小组，走不同的方向——”
裁决者取了肉身强横的路，獠牙走的是精神强化的方法。
在一定的承载力内，两种办法都可行。
当两种办法都走向了极限，后果便显出来了，前者肉身消耗精神，后者精神吞噬肉身。
不如将两人的身体和精神匹配——
杜若有这样的想法，也敢去尝试，但以她的身份和能无法承担后果。
周黍立刻明白话中的未尽之意。
她抬头看着静默的王兽和王兽怀中的纤细骸骨，断然道：“你放手去做，无论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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