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2/2)

白阮是个起名废,看见毛色是白色的动物都想叫小白,但这个称呼在她心底多少有点特殊。

况且一只老虎,还是白虎,叫小白太过普通。

她绞尽脑汁,认为‘小玉’就很不错。

养了小十天的崽子长大了一圈,绒毛肉眼可见地长出来,比最开始时浓密太多。

少而清晰的黑色纹路,衬得它手感极好的毛发更洁白,可不就如玉色。

白阮很满意这个名字。

为了饲养小玉,她把从超市带出来的三罐羊奶粉都带到了基地。

她现在每天要喂小玉5顿,还有点不够,拆封的罐子里的奶粉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这才养了小十天,第一罐奶粉就只剩不到一半了。

照这个速度,剩下的奶粉最多还够小玉吃一个多月,说不定还吃不到。

就是连白阮自己都舍不得抢的‘口粮’,隔壁那小胖子天天对着奶粉馋得不行,嚷嚷着要喝奶,搞得女人十分尴尬。

一旁当爹的也不阻止。

本以为像白阮这种脸皮薄的年轻女孩儿,被哭闹两句,就会主动‘邀请’、匀他们一些奶粉。

但那小胖子撒泼打滚好几次,嗓子都嚎哑了,也不见她动一动。

男人有些不快,鼓捣着训斥妻子:‘你怎么当妈的?还不赶紧把孩子哄好,人家都在看笑话!’

他又不耐烦地骂儿子:‘哭什么哭,你娘又没人家有本事,挣不到积分哪里来的奶粉给你喝?’

在丈夫的眼神示意和逼挟下,女人涨红着一张脸对白阮开了口:

妹子,能不能……匀我们一些奶粉?’

白阮笑容不变,‘可以啊,姐是要用粮食换吗?饮用水也可以的。’

女人顿住,脸更红了。

她丈夫舔着脸开口,拿出没洗干净的碗递到白阮脸前,被白阮一句笑眯眯的‘不给’噎个半死。

男人恼羞成怒,大声嚷嚷着白阮‘冷血’、‘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宁愿养一只畜生也不可怜饿肚子的孩子。

白阮脸色冷了,似笑非笑:

瞧大哥这话说的,你儿子饿肚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心疼孩子也不见你多出去干点活,每天躺在床上对老婆孩子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爹呢。’

旁边被动静吸引的几家人被逗笑了。

那男人暴跳如雷,作势要打白阮,被正好来巡视的负责人呵住。

他悻悻骂着:‘谁稀罕你那点破奶粉。’

又不停念叨自己是高级人才,日后基地建好了,上头肯定得重金聘请他,和白阮这些只会拔草搬砖的体力工云泥之别……

自此两家人互看生厌。

每天外出前,白阮都会把奶粉、粮食全都打包好,她也不嫌重不嫌麻烦,连带着白虎幼崽一起背出基地;

离开人群后她会在安全区域以外的地方把奶粉罐子藏好,到傍晚再带回来。

毫不掩饰自己‘防贼’的意图。

无视旁边人为了彰显嫌恶故意弄出的声响,白阮把塑胶袋子折叠好,塞到凉席下面。

“白阮你回来了!”

有人带着惊喜喊她。

白阮回过头看,发现是那两个女孩子。

两人紧紧挽着手,经历了那次糟糕的险相,她们也学着白阮买了个土气的围脖,平时出门就把脸蒙上一半。

露出来的眼睛看到白阮时亮晶晶的,带着感激。

白阮走了过去,看到两个女孩子怀里抱着两捧花。

包花的纸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线格纸,里头的花也不是娇艳名贵的品种,是两人在草场时拔的野花。

她们挑了很久,才选出一簇簇品相好、花瓣完整的,插满了一纸兜。

莹白的、嫩黄的、翘绿的……

质朴无华的小野花挤在纸包里,是灾变后难得的姝色。

“送给你。”高挑些的姑娘腼腆道:“一直没能好好感谢你,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礼物。”

开朗些的姑娘把一个筐子塞到白阮手里。

白阮皱眉:“我不要,你们自己留着……”

里面是三包饼干,两瓶水。

看似寒酸的‘谢礼’,得除5、6筐草才能攒够兑换的积分。

“要的!”女孩儿坚持,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

“反正我们也准备离开4号基地了,攒的这些积分留着也没用。”

虽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那天的恐惧和绝望感依然是她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更别提周围那些看戏不嫌事大的看客给她们带来的影响。

一会儿说“你还不如从了常彪呢,他可是异能者!”

一会儿说“基地能保护你们一次,不能次次保护你们吧,现在可不是以前,常彪服完禁闭时长可就解禁了,到时候……”

那些或幸灾乐祸、或担忧、或规劝的目光和话,对两个女孩儿来说时时刻刻都是折磨。

本质上她们还是恐惧常彪。

怕对方解禁后,好不容易摆脱的阴霾会卷土重来。

所以两个女孩儿决定离开4号基地。

高挑姑娘说:“我们打听到,白叶城目前一共6个生存小基地。背靠白叶音乐城的2号基地已经修建完善,并且两边打通了一条通道。”

“过两天会有队伍开车去2号基地,我们向上面申请、并已经得到同意的答复,可以跟着这一队人去2号基地,以后……以后就不回来了。真的抱歉,是我们连累你了。”

女孩儿哽咽着说。

白阮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别哭了,去2号基地也挺好啊,还能远离常彪那个畜生。”

开朗姑娘说:“白阮,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对!咱们一起走吧。”高挑姑娘急道:“常彪的禁足时长只有两个月,他要是多杀丧尸还能减时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我们一起去2号基地,离他远远的。”

白阮只是摇头。

明知道埋了颗定时炸弹,她不拆除,怎么能心安。

为了减轻两个女孩子的愧疚感,她假称自己要在这边等亲人。

“我和家里人走散前约定好了要来4号基地,再等几天如果还等不到,我就离开,你们不用担心我。”

闻言两个女孩子才稍稍放心,但硬是要把吃的给白阮。

知道自己不收她们肯定良心不安,白阮就没再拒绝。

开朗姑娘说:“你比我们上进,天天出去工作攒积分,我们前两次来的时候都没碰到你,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按之前的买了。”

之前?什么之前?

白阮愣了一下,没表露出来。

等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两个女孩子,她脸色瞬间冷下来。

最开始两个女生就想给她送东西表达谢意,她一直不收。

想来她们是趁着自己外出时,把‘谢礼’偷偷放到她的床铺里了。

可这几天白阮回来睡觉、早上走时收拾东西,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回头对上不远处男人心虚的偷窥视线,看到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白阮冷笑了一下,抬脚就走过去。

男人哪里想到她会这么刚,直接发难。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只手拎着领子,像拖拽死狗一样从被子里被拉出大半,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挣不脱那条细细的胳膊!

“你、你干什么?!”他脸都被领子勒红了。

几天下来堆积的火气,让白阮没那么多耐心。

她抓着男人的领子,把那油腻腻的脑袋往冰冷地面上一杵,“我东西呢。”

“谁允许…”

后脑勺的剧痛震得男人两眼发黑,不等他缓过来,白阮提起他的领子,掐着他脖子用虎口根扣住他的喉咙,扯着笑又把那脑袋按了下去。

‘咚’的碰撞声响起——

“你动我东西了?”

男人感觉自己要被掐死了。

他几乎喘不上气,喉咙和后脑勺疼到要爆炸,在迸出的鼻涕眼泪中他能模糊看到,那个白阮还是笑着的,脸颊凹出浅浅梨涡。

疯子!

她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就为了一点吃的!

男人清楚意识到了白阮的戾气,惊恐地挣扎,指甲在白阮的手背和手臂上划出数道血痕:

“救……救、命……”

白阮略一抬手,让一缕空气进入男人的喉管,给了窒息的人一丝希望。

“为什么…”

在对方想要大喘气时,她再度拽起男人的领口,笑着用虎口压死呼气的喉咙,力道大到对方的脑袋再一次‘砰’地撞在地面上。

“要偷东西呢?”

她声音很轻,一双猫眼垂下时又冷又凶戾,藏在袖中的手肘和大臂都因为绷紧,肌肉轻颤血管充血。

这边的变故太突然了,也太出人意料。

只见那平时笑吟吟、格外好看的小姑娘,走过去就把隔壁的男主人拖出来,不知为何爆发了冲突;

远近的人都看呆了。

和几个小孩儿疯玩儿的胖小子嚎了出来,冲过来就要打白阮。

“放开我爸!放开我爸!”

白阮一反手,直接攥住胖小子的胳膊往后一扭,力道大到要把那肥胖的手臂捏碎。

“我问你,你有没有偷吃姐姐的东西?”

她掌心力道如铁,稳稳扣住胖小子,在那哭爹喊娘的哭叫声中压低了声音:

“姐姐脾气可不好,最讨厌撒谎的小孩子。”

胖小子满脸鼻涕泪,“我没有偷,是爸爸让我拿的!”

“东西呢?”

“我、我呜呜呜……我和爸爸吃掉了,吃掉了。”

“都给我住手!”

负责人的喝斥声已经近在咫尺,白阮松了手劲。

看清闹事的人是她——这样一个又纤细、又有正义之心的小姑娘,负责人暴怒的神情都怔住了。

“白阮是吧?怎么是你?这到底咋回事?”

因着举报常彪一事,他对白阮印象很好。

白阮没说话,委屈地抿紧唇瓣。

一旁听完闹剧的看客扬声道:“是这个男的偷人家粮食,被发现了。”

白阮眼眶通红,哽咽着:“还不止一次。”

在死亡边缘游走、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男人听到控诉,哑着声嘶吼道:

“我没有!她是疯子!她想杀了我!”

“得了吧,你是没偷,你指示你儿子去偷更不要脸!”看客唏嘘鄙夷着:“你儿子刚才自己承认的。”

“啧啧,人家小姑娘天天起早贪黑出去干活,好不容易存点粮食,让人给偷了。现在粮食可就是命根子,要是我,我不打断你的腿!”

“就是,要不是被逼急了,一个小姑娘能发这么大火气?”

一听是盗窃粮食,负责人本就偏白阮的心更偏了,看向男人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嫌恶。

这被打不是活该吗?

“你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干这种事儿,丢不丢脸?”负责人问:“粮食呢?还给人家?”

白阮啜泣着,瞪着男人:“他们都吃光了!”

周围唏嘘声更大了,还有人说:“行了,别趴地上装相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要被打死了呢。”

“就是,看把人家女孩儿手上扣的,都是伤!人家还没叫唤呢他倒是装上了……”

男人听着简直要吐血了。

他喉咙和肺部痛得像被塞了炸药,眼泪鼻涕根本控制不住;

更别提脑后,直到现在都蒙蒙的在颤鸣,是结结实实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但他不知道白阮虽然下了狠手,掐他脖子的时候却是没有用指根,而是用虎口按压。

这种掌控式窒息会让喉管内部损伤、出血,从皮肤外面看却不显淤痕。

因此他只是脖子红了一片,没有明显外伤。

相比之下白阮手上的抓痕,可就唬人多了;

偏生她还强忍着委屈、抑制着眼泪哽咽,一张小脸白生生的。

双方一对比,更把男人衬得面目狰狞,像在碰瓷。

负责人不耐烦道:“基地禁止偷窃,三令五申这么多遍你还要犯,还偷人家没亲没故的小女孩,是觉得人白阮好欺负?”

“他偷了什么?”

白阮嘴皮子一动,说出来的数让男人两眼大睁:“她放屁!她哪来那么多东西?!”

“是那两个女生给我的谢礼,负责人可以去找她们对峙,还有我自己攒的一些口粮,想着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晚上回来能垫垫肚子……”

白阮抹着泪,更可怜了。

负责人吼道:“你没偷怎么知道人家有多少东西?!”

“赶紧给我滚去干活,把人家的东西都补回去,还要上缴偷窃罪的罚款。补不上你就收拾东西从基地滚蛋吧!”

男人简直要气到脑溢血,指着白阮的手指都在抖。

背对着负责人,白阮含着泪勾出一个充满恶意、盈盈的笑眼,瞳孔幽冷。

这样野兽一样的视线,顿时让他想起刚刚濒死挣扎时的恐惧感,忽然失声。

他想大喊、让负责人和其他人快来看,看这个疯女人在演戏!

但白阮已经垂下湿漉漉的眼眸,吸着鼻尖对负责人说:

“我就继续在这住吧,现在馆内空位不多,搬来搬去也给您添麻烦…反正基地也快建好了,到时候您给我安排一个距他家远一些的地方就成。”

负责人大欣慰,更觉得白阮是受了委屈还体贴他人。

男人……

男人气得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床铺上。

“还装呢,丢不丢人…”

“就那姑娘的细胳膊还没他儿子的胳膊粗,他还在这要死要活的。”

“……”

白阮心情大好地坐在床铺边缘,手肘撑着膝头,掌心托着脸。

她也不管那男人是真气晕了还是在装,总之演完被迫崩溃的小白花,她现在心情大好。

越想越开心,连一双泛红的眼眸都笑眯起来。

明天是个关键日子。

得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稳健的心态。

万一她杀常彪时心气不顺、想到这恶心男人,再露出什么破绽,可就不好了。

所以她顺应心情,把那蠢东西揍了一顿。

白阮一低头,带着笑容和一双溜圆的眼睛对上。

背包里裹着的白虎幼崽,嘴上套着一个小小的塑胶止咬器,所以无法张开嘴巴叫出声,就用一双黑乎乎的兽瞳定定地瞧着她。

幼崽看得认真,脑袋都半歪着,把她刚刚变脸的一幕幕尽数收入眼底,一张毛绒绒、可可爱爱的脸上仿佛有诸多神情。

白阮rua了把毛绒绒:“哎呀,妈妈都忘了小玉,现在就给你冲奶粉。”

“小玉今天也好乖好乖。”她轻轻把白虎幼崽嘴上的塑胶止咬器解开,埋头吸了吸幼崽又肉又圆的肚子。

“嗷呜!”

幼崽炸毛,瞳孔都竖起来,更可爱了。

至于幼崽那伸出抵住她、试图挣扎抗拒的前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会儿妈妈也带小玉出去遛弯儿好不好?”

柔声的絮叨中,小玉——

或者说秦彧的心情,格外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