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2)

铺天盖地的冷气袭来。那盖在山尖的雪,在这么远的距离外,依旧可以看见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湍急的河流一般往下冲去。

雪崩了!

刚刚还在破口大骂的男人站在远处,一下瘫软了身子,跪在地上。女生捂着嘴,手撑着车才站稳。

蒋放明瞳孔一缩,看向池小满。

池小满眨了眨眼,指着雪山的方向:“哥哥,小满看见的就是这个。”

怕那两人察觉到什么又来找他和小满,蒋放明赶紧抱着孩子快步走向镇子。

他平日最烦这种人,出事之前你提醒他,他不当回事。真出事了,又要把你当神仙,满口感谢,拉着你,恨不得把下辈子要出的事情都给算完。

池小满察觉到蒋放明一下加快步子,有点懵,手搂着他的脖子,以为他在害怕,还安慰他:“哥哥,你别怕。”

“小满会保护你的。”

蒋放明被她这话逗笑了。

“池小满,你要怎么保护我?”

池小满认真地说:“我干爹说我唱歌能要人命。”

蒋放明哈哈大笑起来:“你哥是顶流,靠唱歌赚钱,你居然五音不全?”

池小满认真为自己辩解:“我五音全的,我知道doreifa呢!”

“好好好。”蒋放明把她整个人往上兜了下,“那要是真遇到危险,我就关门放池小满,让你出去唱歌,好不好?”

“好!”池小满一口应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不对劲。

什么叫关门放她吖?!

她又不是小狗!

池小满嘟嘴,不高兴了。

蒋放明偷笑了下,也敛了心神。

池小满年纪尚小,还不懂也不清楚什么叫预知未来。

但蒋放明懂。他干的就是这行,吃的就是这行的饭,用老话来说这叫“窥天命”,“偷天机”。但他的本事也不过是用命理之论去推演辩驳,在命格之中呈现出的多个未来中推断出最有可能的一种。

绝非是池小满这样的,能够明明白白看见未来会发生的事。

蒋放明开口,哄着她理自己,又细心询问了她几个问题,得知她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历,而且刚刚是在碰到那个女生的手以后脑中才有一闪而过的画面

他面不改色,抱着孩子往镇的方向走,同时在心中呼唤着雪山女。

雪山女一早就跟他说了今天白天要休假,现在睡得正香,被他这么一喊,火气十足,一通冷气放出来,冻得蒋放明打了个喷嚏。

偏偏这冷气还知道避让池小满,在他怀里的池小满对此全然不觉,仰着头看着蒋放明的下巴,关心地问他:“哥哥,你感冒了吗?”

“要吃药药吗?”

蒋放明没想到池小满会关心他,他摇了摇头,“没事。哥哥,哥哥鼻炎犯了。”

池小满第一次听说这个毛病:“鼻炎是什么呀?”

“鼻”蒋放明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在这里给孩子科普这玩意儿,于是胡诌了一下,“就是会让鼻子痒痒的。”

“哥哥没事,小满快看看前面的路,看看哥哥有没有走错地方。”

蒋放明把孩子糊弄过去,继续聚精会神回自己的灵台空间,看着还在树干上躺着的,衣服全都垂下来的雪山女,不耐烦极了。

“你醒醒,我有事问你。”

雪山女翻了个身,装聋作哑。

“小满出事了。”

这五个字一说出口,雪山女就一个翻身,站在蒋放明的面前,“出什么事了?”她说着就要冲出灵台去现实世界里看看情况。

蒋放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么一碰,冷得他打了个哆嗦。这人,不对,这鬼简直就是个冰棍啊!

“干嘛?”雪山女扫过被他碰到的地方,眼神冰冷。

蒋放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不会厌男吧你?”

雪山女冷笑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蒋放明:“那你还跟着我二十多年?”

雪山女:“你瞎吗,没看见我脚踝上的铁链吗?”

灵台空间内,她的脚踝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银色铁链,其中流转着金光。铁链绑在蒋放明的心树上,那金色就是从树中而来的。鬼气和阳气在此交换,得以让蒋放明的生命维系。

蒋放明低眉:“抱歉。”

他太自私,也想活下去,所以说不出放雪山女走这句话。

雪山女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转而问:“小满怎么了?”

蒋放明把情况告诉她,问她,“你是在解咒的时候替她开了童眼,还让她能预知未来了吗?”

雪山女摇头:“我若有这种能力,我何必被困于此?千年前更不会被你们掌门的祖先给抓住困于塔内。”

“我还要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我替她开了童眼,而是她本身就存在这样的天分,现在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帮助,推波助澜地起了作用。这叫什么来着?有点像打游戏忽然激活隐藏版。”

蒋放明:“这么说,小满本身就有这种天分,之前没有机缘打开。”

雪山女:“是的。”

她看着蒋放明的脸色,困惑地问:“你为何如此,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她有的天分,可是有些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蒋放明语气偏重,摇头解释:“这天分落在别人身上,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可在她身上。你瞧她,那样简单的一个咒法都能让她病弱至此,可见她天生命格脆弱,不经折煞。”

“更何况天分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老天爷丢下来给人做交换的。有多少天分,势必要交换多少别的。像她那样单纯又笨的小姑娘,怎么扛得住这种天分带来的代价?”

“要是我今天没让车停下来,她万一从此内疚了怎么办?”

“她不仅命格脆弱,就连体格也是。这两天睡的时间太长,且越来越长,不知道是不是和所谓的天分有关系。这种东西对精神肯定是一种消耗,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雪山女看着蒋放明焦灼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长袖一摆,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蒋放明。”

“嗯?”

“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蒋放明被池小满这事搞得发愁无比,乌云围绕,他拿起八卦镜,左右看看,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像什么?”

雪山女轻笑,“孩子她爹。”

她飘过来,伸出手,点着他的额头,将他轻轻往外一推:“就像你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遇到你,是她的命数,也是你的命数。”

“你这下可抛不开手了。”

现实世界里,蒋放明踉跄一步,池小满惊呼一声,反手抱着他的脖颈。蒋放明一手兜稳池小满的屁股,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没事,没事。”

池小满糯糯点头,反问:“哥哥,你有事吗?”

蒋放明心想,有事,他事大了。

事情真像雪山女说的那样,从他心念一动决定带池小满上山开始,他和这位小朋友的关系就不单单是花钱的和收钱的那么简单了。池小满要是因命数折掉,那这条人命蒋放明也会背自己身上。

他看破了池小满和池屿承的羁绊,怎么就没看破他自己也在建立和这个小姑娘的关系呢?

这丫头似乎就是有让周围的人让她操心的魔力。

哎。

认了。

烫手山芋已经拿到手中,也没有再丢掉的道理。救她,是他给自己选的路。

他揉了揉这山芋的小脑袋,“哥哥没事。小满,快看。”他抬手一指,一个偌大的牌坊立在他们的面前,红漆金字,瘦金体写着几个字。蒋放明一字一顿地读给池小满听:“永、乐、镇。”

“小满,我们到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