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1)

嘉禾隔着红头纱望向远处荒漠,风卷着沙,浓浓夜色之下一片悄然一个人影也没有。阿兄还没来。喜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嘉禾看了眼骆远挂在腰间的长刀,抿了抿唇,低下头与骆远一同朝天地一拜。锣鼓声还在继续,喜娘接着高喝一声:“二拜高堂。”嘉禾缓缓转过身,面向骆远亲人的灵位,朝高堂一拜。只差最后一拜便要礼成了。嘉禾闭上眼,藏在嫁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隔着红头纱看向骆远。他正笑着,笑得格外开心。嘉禾一怔,一张冷漠的脸在脑海浮现。蓄在眼里的泪水,溢出眼眶。她都不知道,原来成亲是一件那么会令人开心的事。“夫妻对拜。”喜娘喊出最后四个字。嘉禾闭上眼,面对着骆远缓缓低下了头。锣鼓声激烈起来,底下乡民朝嘉禾撒去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欢呼声中忽传来“嗖”地一声。一支羽箭正正好好射中了嘉禾手中的同心结。倏然间,欢呼声停,锣鼓声止。热闹的婚宴忽地一片寂静。紧接而来的是军队的马蹄声和兵刃碰撞之声。嘉禾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透过红头纱朝远处望去。弯月之下,那个人骑在马上,垂落在肩上的乌丝在风沙中飞舞。只他打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即刻冲了上来。几万将士将整座土城围了起来。方才在喜宴上乡民们的欢呼声变成了惨叫声。骆远和矮冬瓜胖高个们举起长刀欲抵抗,然而土城区区千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个人带领的兵手上拿着精良武器,骆远他们的破刀破剑同他们实在不能比。很快骆远那群人便被制服,压制在地上。那个人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风吹动嘉禾的红头纱,嘉禾透过缝隙看向那个朝她走来的人。他怎么来了?重生以来第一次抬头看这个人。不,这具躯壳。竟是在她同另一个男人的婚宴上。他眼底似压抑着汹涌的怒意,又似隐忍着某种复杂情绪,浓长眼睫在风中颤着,冷冽精致的眉眼透着丝丝即将迸发的狷狂。他走到她跟前,嘉禾才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声。嘉禾忽听他笑了声。那笑声里夹杂了酸涩。他抬手,指尖轻挑开她的红盖头。眼前红色朦胧褪去,嘉禾的眼对上了他。年少时的沈云亭,秀长的眉下,一双荡人心魂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像盯着自己的所有物。嘉禾面色无波撇开脸。骆远怒瞪向沈云亭:“别动我媳妇!”“你媳妇?”沈云亭伸手握住嘉禾的腕,“呵,笑话。”他长眉微挑,冷笑:“她是我的。”第35章 霸占嘉禾听见沈云亭说她是他的, 忽然有些想笑。冷笑的笑。沈云亭这个人,不论年长年少都是那个臭德行。她努力凑近他的时候,他拼命避开, 她想走了, 又死死要将她霸占住, 等到将她霸占之后,又冷落她。第一世她追着他跑,他厌烦她,她想退婚,他又强娶了她。强娶了她却不将她当妻子对待,她要和离, 他就在书房强要了她。强要了她之后又冷落她, 她跑了他又把她背了回去, 背回去之后又翻脸不认人……反反复复永无止境。仿佛她只是他的一件玩物。每一次都是这样,毫无例外。第二世重生回来的他有所收敛,可自始至终都只把她当成一个不可或缺的玩物。这一世她丢了他的簪子, 不再理睬他了,他便又要开始了。这样的人心里不会对她有分毫的爱,有的只是想得到她的执念。“放开。”嘉禾甩开沈云亭捉着她腕间的手。沈云亭低头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心, 神色凝重。“沈大人请自重。”嘉禾眉眼平静, 忽嘲讽地一笑,“什么叫我是你的?你是我什么人?”“说出这种轻浮的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当年她跑去边关找他, 告诉他,她想他,他便是这么跟她说的。现在这话原样奉还。沈云亭呼吸一滞,一时无言。嘉禾扯下头上喜帕, 离他而去。“别走。”沈云亭叫住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重新握住嘉禾的手腕,微颤着眼睫抬头看她,略哑着声朝她求道,“我知羞的,你别走。”嘉禾未搭理他,一点一点掰开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沈云亭脸色在月下愈发苍白,气息紊乱,盯着她道:“你阿兄在我手里。你若想要他平安,便跟我走。”“你……”嘉禾咬唇狠瞪他。沈云亭拽着她的手越握越紧。嘉禾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手上,努力迫使自己平静。“好,我跟你走。”闻言,沈云亭绽开一个笑,那笑容似在月下盛放的昙花,极美极惊艳。嘉禾面色极淡,平静地跟上沈云亭的脚步。沈云亭扶她上了马,他身后的将领将骆远以及矮冬瓜胖高个他们都抓进了囚车。沈云亭冷冷剜向骆远,朝身后将领吩咐道:“着人立刻前往西北各地,将剩余贼匪一网打尽,一个也不许放过。”沈云亭扶着嘉禾上了马,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嘉禾身后,两人同骑一匹马,在风沙席卷的荒漠中前行。两人皆默不作声,似乎都在积聚某些情绪。骢马奔过数十个沙丘,来到军队扎营的地方,沈云亭从马上下来。嘉禾望着眼前几百个亮着光的营帐,直问:“我阿兄在何处?”沈云亭朝她伸出手,欲扶她下马,回道:“跟我来。”嘉禾躲开他的手,径自翻身下了马。沈云亭顿了顿,垂眸看那双被嘉禾嫌弃的手,眼底压抑着某种情绪。他引着嘉禾一路直行,带她进了无人的营帐,积聚心底的所有情绪顷刻爆发,他上前一步凑近嘉禾。嘉禾抬眼扫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营帐,心下狐疑,再次询问:“我阿兄在……唔唔……哪……唔……”未等嘉禾把话说完,他低头欺了上来堵住嘉禾的唇。情绪汹涌,禁锢着她,用在她唇间的力道却隐忍轻柔。猛烈的风顷刻吹开门帘侵入营帐,似他一下撬开她的齿关。风侵袭着荒漠,翻滚翻卷与沙融为一体。有太多情绪融在那个口勿里。思念、留恋、嫉妒、怒火、愧疚还有跨越两世来不及告诉她的一些东西。外头风沙未停,营帐内人影交叠,嘉禾被沈云亭自门口逼到墙边,动弹不得,她冷淡地睁眼望着眼前人深陷其中,奋力讨好想拨动她心弦的样子,重重一咬。血腥味弥漫开来,沈云亭却不肯放开她的唇,直到嘉禾用尖锐的银簪抵在他心口处。他颤了颤慢慢松开嘉禾,抿唇将她残留在唇上的痕迹吞下,低头看向她抵在他胸前的银簪,眼神空洞。嘉禾的银簪刺穿了他胸前的衣料,与他的皮肉只差一线之隔。“我尚未成亲,大人有否想过,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出如此轻薄之事,她往后该如何自处?”嘉禾尚存一丝理智,抬手擦掉唇上属于他的气息。“我们成亲,你做我夫人,好不好?我们风风光光地办个喜宴。”沈云亭低声说着,上前一步想捞住嘉禾。嘉禾手中的银簪一用力,狠狠刺破了沈云亭的皮肉。沈云亭一愣,鲜血顺着银簪流了下来,簪子只刺破了一点皮肉,可他疼极了。“大人若是再对我做出无理取闹的事,别怪我不客气。”嘉禾冷道,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没有愤怒,甚至连厌恶都没有,仿佛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团稻草扎成的假人。”“我不胡来了。”沈云亭苦笑,“你不要这样看我,。”哪怕是生气厌恶也好,不要用这样无所谓的眼神看他。嘉禾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她只问:“大人将我阿兄藏在何处?”沈云亭忙道:“他受了伤,军医正在为其疗伤,现正在别处静养,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待他伤好些了你再过去。”这一世阿兄应当会好好的,嘉禾脑中一直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她正欲走,沈云亭挡在了她身前。“大人这是做什么?”“别走。”嘉禾好笑地看他,忽问:“我倒是忘了问,大人为何来了凉州?”沈云亭朝她看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