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364 眼看他楼塌了(2/2)

那边阮文到家稍微迟了一点,她回到家就看到谢同志正帮忙端碗。

当兵的身体就是好,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没一星期就结痂,看着好得差不多了。

也是从那天起,阮文就不用去西屋送晚饭了,她家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小谢你多吃点。”阮秀芝往谢蓟生碗里放了俩鸡蛋,她跟儿子侄女解释,“今天小谢帮着我下地挣工分了。”

周建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你多在我家住段时间,多给我妈挣点工分,不枉费她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阮秀芝:“……”你个混小子会不会说话!

阮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碗里的汤都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原本还想着趁机问问,不求小谢局长报恩,只要别记恨自己恩将仇报就好。

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

……

星期六的时候,阮文跟着阮姑姑去干农活,主要是给麦田除草松土。

三月底天气终于有转暖的样子,猫了一冬天的农民也开始了忙碌,除草松土,技术含量不高,把这活做好了,没有杂草跟麦苗抢养分,今年小麦收成也能指望住七八分。

尽管是工人身份,不过周末的时候阮文和周建明还是会去地里干活,给阮秀芝挣工分。

这会儿又加上了一个小谢同志,这让记分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厢郭安娜一大早就特意去供销社买东西,毕竟是打着来看望爸爸老友女儿的旗号过来的,自然少不了礼物。

她骑着自行车出了一身汗来到王家沟,却发现知青点里没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打听,这才知道知青们都去干农活了。

郭安娜骑着自行车,拎着两斤肉和一包糖果去农田那边。

刚停下车子,就有人往田间小路上倒草,扬起一阵黄土,呛了郭安娜一嘴。

“对不住,你没事吧?”

郭安娜觉得自己有事!

她特意做了眼下最时髦的发型,穿着小碎花的连衣裙来见小谢局长,人还没见到就被人扬了一身的黄土,灰头土脸的还怎么见人?

“你没长眼睛是吧,不知道我站在这里吗?”看着那穿着蓝色褂子的泥腿子,郭安娜一脸的嫌弃。

浑身都是土腥味儿,跟阮文一个样。

阮文正蹲在那里一边拔草一边考周建明背课文,忽然间听到地头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她扭头看了眼。

“她怎么来了?”

周建明也看到了郭安娜,地头小路上站着的纺织厂会计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嫩黄色的开衫,留着时髦的卷花头。

“文文,要不你也换个发型?肯定比她好看。”

他觉得,他们家文文是最好看的,就是太朴素了点,不懂得打扮。

稍微捯饬下,就比那郭安娜长得好看。

安娜,起了个洋名儿就觉洋气吗?周建明撇了撇嘴,继续拔草松土。

“我天生丽质,不换发型也比她好看。”阮文看着闯了祸的小谢同志,她决定过去跟同事打招呼。

郭安娜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蹲在那里的小红点竟然是阮文。

红色的薄棉袄,藏蓝色的裤子,脚上的棉鞋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唯一还算干净的是那张脸,简直和这身穿着格格不入。

不过头发上也沾着草叶。

“郭安娜同志,你这是……”

“我爸爸好友的女儿在你们村里当知青,我来看她。”郭安娜觉得,阮文和这边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倒是搭配,同样的一身土腥味。

“对了,她姓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特意指了指车把上挂着的肉和糖果。

找祝福福的啊。

阮文笑了笑,“不知道在哪干活呢。你自己去找吧。”就算知道她也不说,哼,气死安娜小姐。

转过头去,阮文略带嫌弃地看了眼,“亏得我姑还夸你干活快,谢同志你看你,这松的什么土,麦苗都快被你连根拔除了。”

正推着自行车打算去前面找人的郭安娜听到这一句忽的停了下来——

谢同志,是她要找的那个谢同志吗?

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男人脸上脏兮兮的,但仔细看眉眼生的很好,剑眉星目的英挺。

个头高大挺拔,站在那里腰杆笔挺,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郭安娜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谢同志你好,阮文向我提起过你。”

说话间,抹的香香白白的脸蛋泛着浅红,略显羞涩。

阮文笑了笑,很是认真的跟小谢同志解释,“我可没这么无聊。”

亏得她还真以为郭安娜是来找祝福福的,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即拆台让郭安娜面色一窘,转念想到小谢局长就在这边,她强忍住怒火,低下头不说话。

“你头上有草,我帮你弄下来。”

郭安娜听到这话心里头小鹿乱撞,她就知道小谢局长会帮自己解围的!

“那真是麻烦谢同志了。”男人看到她,就会忽略掉阮文,不是吗?

等待了几秒钟,郭安娜娇羞地抬起头来,声音犹如蚊蚋,“谢谢谢……”她的话卡在嘴边,看着不远处小谢局长帮着阮文摘头上的草叶子。

阮文脸上满满的嫌弃,“真的有草吗?我怀疑你在驴我。”她男朋友都没有,头上怎么可能有点绿呢?

谢蓟生皱了皱眉头,“什么?”

“没什么,赶紧去干活,挣不够十个工分你今天没午饭吃。”邹队长送来的营养品,阮姑姑一样不落全都用在了小谢同志身上,没往自家饭碗里扒拉不说,还没事就让周建明去弄点肉和骨头来炖汤,自掏腰包搞病号饭。

真是赔本的买卖。

阮文觉得,投桃报李,小谢同志就该挣满十个工分,不然对不起她家的粮票肉票。

郭安娜一脸的震惊,她连忙上前一步猛地拉住阮文的胳膊,“阮文,你怎么能这么跟谢同志说话?”

郭安娜来献殷勤,阮文觉得没啥。

谁不想要自己过好点?她不也在筹谋嘛,准备借着高考让自己增加资本。

理解,但并不代表阮文甘心当炮灰。

原主奉献自己为女主,结果呢?连累家里人死的死疯的疯,曾经救过的女主只留下了一句感慨就完事了。

这样的圣母有什么好?

阮文可不打算当圣母,做好人好事也得看对象是谁。

她一把就甩开了郭安娜的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姓谢的,这位女同志觉得你未来可期,特意来看你呢。瞧见没,车把上挂着肉和糖,要不你跟她走好了,保证你吃好喝好还不用干活。”

越说,阮文这张嘴越是刻薄。

谢蓟生不明就里,看着茫茫一大片麦田,周家婶子要把这几亩地除草松土,任务很重。

他拉着阮文的胳膊往地里面去,“干活去。”

什么人,他不认识,也无须搭理。

郭安娜被晾在了地头,看着田间小路上一地的碎草,再看到自己漂亮的白色小皮鞋这会儿灰扑扑的,她气得要死。

小谢局长一定是被阮文给蛊惑了,一定是这样的!

……

祝福福被小孩子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郭安娜咬牙切齿的盯着田里。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好,我是祝福福,请问您是哪位?”

郭安娜回过神来,看了眼这年轻又是羸弱的女孩,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自己车把上的那块肉。

瞬时间,郭安娜换了脸色,颇是亲热,“福福是吧,我爸是郭友田,是祝伯伯的朋友。我叫郭安娜,你喊我安娜就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郭安娜对阮文了解的不算特别多,可祝福福在王家沟下乡这么些年,应该知道不少吧?

关键是,她应该知道关于小谢局长的事情。

郭安娜决定曲线救国,好好拉拢一下祝福福。刹那间,城里姑娘安娜小姐脸上露出一丝自责,“我也是前些天忌日翻看我爸的遗物,这才看到祝伯伯寄给他的信,不然的话我早就来看你了。”她眼角有泪花闪烁,“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下乡后,祝福福再也没回过家,即便是知青有探亲的假,她也从没用过。

因为她知道,自从爸爸娶了后妈后,那个家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现在,忽然间听到一个差不多同龄的人跟她说“委屈了”,她眼泪刷的一下子落了下来。

“他闺女十二,没比你小几岁。”

饭桌上阮秀芝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侄女,没说话。

谢蓟生不紧不慢地吃着地瓜喝着粥,似乎对这家的家事充耳不闻。

“哥你打听的这么清楚,难道是看上汪常阳他闺女了?”

饭桌上响起两道闷笑声。

周建明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妈你还笑,你家阮文都快被老男人拐走了,你都不着急啊!”

他知道,汪常阳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不但工资高性格好,在车间里声望也高。

可是他不能接受妹夫比他还要大一旬这个事实。

“行了,你以为文文跟你似的没脑子?”阮秀芝说了句公道话,“别胡说八道,让谢同志看笑话。”

谢同志含蓄的笑了笑,“没有。”

目光落在阮文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下这才离去。

阮文浑然未觉,她在想事,“我明天去省城一趟。”

安平县有二棉厂和其他加工厂,配套建设了火车站往外送货,从县里到省城坐火车还算方便。

然而……

“后天刘家河的刘小虎结婚,我明天得去帮忙。”周建明挠了挠头,“你去省城干什么呀,要不下周去,下周我肯定有空。”

他绝对不可能让阮文一个人去省城,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不安全。

“我想去看看买点书什么的,我自己去就行。”

“那可不成,要不妈你跟文文一起去,不是说队里的活干完了吗?”

“你是不是傻?松土之后得灌溉了,还有咱家自留地里也得种菜,不然夏天吃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建明头疼的很,余光瞥到谢蓟生身上时,他嘿嘿一笑,“谢同志要不麻烦你陪着我家文文去一趟省城?来回票钱我出。”

阮文小声嘀咕了句,“找他保护我?他自己还被人捅了刀子呢。”

说这话的人被踢了两脚。

周建明借机会桌底下“报仇”,嘴上客客气气的,“谢同志明天方便吗?”

“嗯。”坐在阮文对面的人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小米粥喝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周家母子俩都十分满意,异口同声,“那就麻烦谢同志了。”

有那么一瞬间,阮文觉得自己跟被卖了似的。

偏生对面谢蓟生端坐在那里,神色坦荡荡,让人越发的郁闷。

第二天一大早,谢蓟生骑着自行车带阮文去县火车站。

从安平县到省城,坐火车得五个多小时。

老绿皮火车晃晃悠悠,车窗外的大烟囱和绿油油的麦田缓缓走过。

车厢里很是热闹,靠窗的位置阮文拿着一本《学生时代》看的津津有味。

谢蓟生看了眼低头看书的人,收回目光端正坐姿,他闭目休息。

从火车上下来,正好吃中午饭。

找了辆人力三轮车,谢蓟生带人去国营饭店。

他们去的有点晚,荤菜基本上没了。

服务员看谢蓟生身姿挺拔,红着脸推荐了一下本地特色,“我们这的桃花面很不错,要不我让大厨给你们做两碗桃花面?”

“那就麻烦了。”

一碗桃花面三毛八,需要三两粮票。

阮文正打算去付钱,谢蓟生抢先一步。

等他回到座位上,忽的听到阮文问他,“你真的是公安局局长?”

眼皮子底下有很多事,阮文都没发现。

比如谢蓟生身上有粮票和钱。

大概是邹队长来探望时悄悄留下的。

可他为什么要留在她们家呢?

谢蓟生看着那漆黑的杏眸,“很重要吗?”

“重要啊,你要是公安局长的话,为什么要在我家?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阮文十分风骚的撩了下头发。

她本就长得好看,不过和爱美女青年喜欢捯饬自己不同,阮文觉得要先丰富精神世界。毕竟长得好看的人,随便收拾下就是美人,哪需要精心打扮?

保持干干净净的就行,没必要花费时间瞎折腾。

就像是这会儿,向来低调的二棉厂厂花轻撩秀发,明明清纯至极的人,却流露出妩媚风情。

纯与欲,似乎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她想什么时候捅破都可以。

谢蓟生唇角微微一扯,“不是。”

“那就好。”阮文松了口气。

谢蓟生:“……”倒也不意外,这的确是阮文的反应。

省城国营饭店新来的大师傅是晋省人,擅长面食。

这一碗桃花面做的尤其美味。

脸大的海碗里面,是细细长长的面,一根将近半米长。

关键是这些面条一般粗细,十分的匀称。

最上面卧着一块方圆一寸半的红烧肉,雕刻成桃花状,红烧肉下面撒着一层绿色小葱叶,摆成了桃花与桃叶状。

雕刻剩下的红烧肉散落在面条上,宛如缤纷落英。

海碗边儿卧着两个炸丸子,宛如蟠桃。

可惜没手机,不然阮文肯定拍下来发朋友圈。

这桃花面不光看着好吃,味道也是一绝。

老母鸡熬成的汤味浸入了面条,面里透着肉味,十分的鲜美,阮文到最后把汤都喝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