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1)

其实顾灼进山前也是担心这个,才挑了力气大的弓箭手。顾川问那将领:“这两日可有碰见什么兽类?”将领摇头:“那倒没有——”他停顿了下,似是不愿去想可能会发生的可怕的事,试探着找出个能缓解担心又说得过去的理由:“许是我们搜寻的这些地方,树木已经不太繁茂。”听见这话,傅司简并没有放心多少。他不敢心存侥幸,迟一分,他的小姑娘便多一分危险。光是想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让他觉得心如刀割。他与顾川商议一番,决定让顾川带着几个侍卫再去把东边搜一遍,他则带着人往西边慢慢摸过去,总得把从这条路滚落下去可能会到的地方都找找。-这天直至深夜,傅司简才从山上下来。他其实睡不着,却不得不逼着自己休息上几个时辰,明日才有足够的精神去找。第二日,傅司简没从山脚一丈一丈往上找,而是先带人去了那条路上。既是从路上滚落下去,那便该从上往下找,顺着坡势或许才知道最有可能落到何处。可辨认位置时是那人在山脚下遥遥指了个差不多的地方,又因连下了两日雪,发生意外的痕迹早已被掩盖。傅司简便只好从这条路上树木稀疏处开始,让人分散开来,顺着南坡去找。“顾将军——”“小将军——”这些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直至山间只剩下傅司简低沉有力却焦急担忧的声音:“夭夭!”只有他会这样叫她。他会找到他的小姑娘。他不顾一切,非她不可。第29章 、肚兜傅司简劈刀砍掉挡着路的荆棘, 手被划破涔涔地渗出血,他却无甚反应, 看都未看。天寒地冻, 人的知觉本来就会迟钝些。更何况,傅司简一想到顾灼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挨饿受冻,心就疼得发紧,哪还顾得上这点小伤。她跌落下去, 会磕碰到山石, 击撞到树干, 荆棘会划破她的衣裳肌肤, 会让她觉得疼。他恨不能以身代之。时间一点点流逝, 傅司简已走了很远,却仍是没有发现什么。血滴滴答答落在他身后一路,在雪中红得刺眼。他越发焦灼不安起来, 步伐更急,却不敢放过周围一丝一毫的动静。“夭夭!”话音刚落, 傅司简就觉得脚下踩住什么滑了一下,将手中的刀用力钉入雪下覆盖的土里,才将将稳住身形。他低头去看是何物, 那东西像是个什么环,被他踩得陷进雪中。拾起来抹了抹上头的雪和泥, 是枚玉冠。瞧着有些熟悉。傅司简觉得自己心头都被攥紧, 就如他此时攥紧这枚玉冠。已经凝固的伤口崩开,血将白玉染得妖艳。他心跳有些急促,在一片寂静雪白中听得清楚。那希望就在他心尖上摇摇欲坠, 他得强压下惊喜和慌乱, 才堪堪稳得住。“夭夭!”是初雪那日, 糕点铺前,她的束发玉冠。-顾灼听见傅司简的声音时,是有些恍惚的,一度觉得是自己脑子发热不清醒产生的臆想。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其中焦急紧张她听得分明。顾灼觉得不太可能,可又怕真是他来找,便拖着腿一瘸一拐地离了这山洞。绕过外面的石壁,终于见了天日,那声音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朦胧。“夭夭!”低沉,可靠,还有些嘶哑。真的是傅司简。顾灼也说不上此时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当然知道会有人来找她,可当这个人是傅司简时——顾灼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终于叫出这两日在她心头反复打转的名字:“傅司简!”一遍一遍,哽咽而颤抖。直到看见傅司简跳下来出现在她面前,她再也止不住,泪从眼眶争先恐后地涌出,无声滑过脸颊,坠在下巴,被光照得晶莹,又无声落下消失在雪中。傅司简听见自己昼思夜想的声音时,失而复得的惊喜瞬间盈满他心怀,他不敢大意,细细辨认,才终于见到他梦寐以求的人。可眼前的小姑娘,乌发散乱,眼眶通红,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扑簌簌落下,无声而委屈地看着他,那件带着毛边的绛色斗篷深一块儿浅一块儿地沾着泥。傅司简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敢抱她。只敢上前轻轻托住她后脑,一点一点吻去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痕,那泪却落得更凶。唇缓缓向上,吻过冻得通红的鼻尖,覆在含着一汪水盈盈看他的桃花眼上。眼睫轻颤,拂在他唇上,也拂在他心头。傅司简只敢虚虚地环住她,万般克制。可小姑娘却伸出手在他腰后缠紧,整个人投进他怀中,将全部身心都交给他。她上半身该是没有受伤的。他终于敢放任自己,将她紧紧按在胸口,教她不留一丝缝隙地贴着他,才抚平他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唇也离开她脸上,想与她说些什么。可小姑娘湿润的眼睫轻扇,睁开眼时懵懂又无辜,似是不解为何不亲她了。他没忍住又吻了下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澄澈眼眸,唇就贴在她眉间:“夭夭,对不起。”傅司简看见小姑娘扑闪了下眼睛,埋进他肩窝摇了摇头,轻声道:“傅司简,我好想你。”热气扑在他脖颈上,钻进他衣领,一路滑下到他心底。可傅司简渐渐察觉不对,小姑娘的呼吸就在他侧颈,有些烫人,她在微微发着抖,脸上的红也不大对劲。傅司简渐渐觉出,抱在怀中的小姑娘仿佛冰块一般泛着寒气,她身上的斗篷摸起来湿冷异常,还有些僵硬。他用唇探了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傅司简抚了抚小姑娘有些杂乱的头发:“先进去,我带了药。”她身后的脚印延伸到的幽暗处,应该是处山洞。他方才跃下石壁前站的地方,估计就在那山洞上方。怀中传来声音:“嗯。”傅司简带着顾灼转身,走了两步便发觉她走路有些不稳。他皱眉问:“腿受伤了?”顾灼不甚在意,轻描淡写道:“嗯,好像是滚下来的时候被石头划的。”傅司简扶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洞穴前,才发现这处山洞并非直直往里,而是拐进去成了一方天地。山洞里燃着小小的一堆火,散出微弱的热度和昏暗的光亮。将小姑娘安顿在一处较为干净的明显有人躺过的地方,傅司简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些药,挑了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递给顾灼:“先把这个吃了,退热。”顾灼听话地接过来放进嘴里,她自然知晓自己发了高热。其实,若不是因为这高热让她浑身乏力,她是想今日自己寻路下山的。她静静看着傅司简将火堆拨得更拢了些,听见他说:“我出去找些树枝,你别乱动。”顾灼点点头。小姑娘这副乖巧模样还是很少见的,傅司简疼惜更甚,他知晓她身上不好受。摸了摸她的脸,方才在外面被吹得冰凉的脸慢慢回温,傅司简放下手出去了。看着男人出去的背影,顾灼就如他所说那样没有乱动。她现在思绪有些迟钝,许是高热真的严重到让她再无精神去想任何事,也或许是见着他便不自觉地依赖,笃定他会安排好一切,会将她平安无事地带回去。以往,除了爹娘,她不会这样依赖谁的。等了好一会儿,傅司简才回来,顾灼都要以为方才那些事都是她脑子不清醒胡乱想出来的。“你怎么才回来啊~”声音软软的,像在抱怨又像是撒娇。顾灼确实是有些糊涂的,她并未察觉这话有什么不寻常。可傅司简分明感受到,小姑娘这状态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甚至与方才也不同。她哪有过这样脆弱、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