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深陷(2/2)

再没有回头。

不过短短片刻,病房里已没了她的身影,就连她身上常年有的淡淡玫瑰香水味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仿佛,她从没有来过。

唯一存在的,只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厉肆臣仍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右手僵硬地伸在半空,试图握住她的手但握不住。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门口。

一秒,两秒。

他的眼睛始终都不曾眨一下,哪怕有强烈的酸意袭来。

她走了,他像是麻木了,没有表情没有呼吸,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塑,一动不动。

头顶的灯,很亮。

明亮光线笼罩下

来,一切都好似在光明之中。

偏偏,他是唯一被抛弃的,导致整个人都是幽暗的。他的世界,似乎没了色彩,没了声音,没了一切。

好久好久。

微颤的手掀开被子,他下床,光脚踩上地的刹那,伤口似乎又疼了下,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脑中似乎有个声音,想去追她。他动了动,费力地抬脚,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她决绝离开的画面开始清晰浮涌,包括她说的话。

呼吸被堵住,他僵在原地。

双眸渐渐血红,他仍紧锁着门口方向站着,像是要站成永恒。不知过了多久,他垂首,身形一点点地不再笔直。

死寂弥漫。

恍惚中,耳边好像重新响起了她的声音,娇娇的,软软的,饱含炙热情意的一声:“老公。”

是幻觉,他清楚。

可他仍忍不住抬起头,僵硬地将她寻找。

没有。

这里,没有她。

她走了,不要他了。

呼吸不断被堵,想再看向门口,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却恍惚地看到了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

脑海中,画面不断交织——

是温靳时将刀抵上他脖颈,恨意深深:“……两年前绑架,就是现在这个位置,她受了伤,流了血!”

是他终于狼狈赶到她房间,她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低低地喊:“疼……”

是两年前,她那里贴上了纱布,决绝地和他说:“我们离婚……”

是……

几秒后。

厉肆臣抬脚,挪动着脚步僵硬地走向茶几。很短的距离,但每一步,他都走得极为困难。

俯身,他将水果刀拿起。

刀锋利,缓缓地重重地割上手腕。

鲜血瞬间漫出,争先恐后地沾上刀锋。

血腥味浓郁。

厉肆臣一动不动,暗得透不进一丝亮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血越来越多。

疼么。

好像有声音在问。

不够。

于是,近乎病态的,他手上力道一点点地加重,尖锐的刀锋再没入皮肤里,极深的,再溅出血。

悄无声息的,冷汗细密地再覆上他

额头。

他始终没有动弹,只是盯着伤口,盯着已开始凝固的血,忍不住地想,他的温池……以前该多疼?

“厉肆臣!”突然,有怒吼声打破死寂。

只一秒,手里的刀被抢夺。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程修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果刀,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按下呼叫铃。

不出一会,医生和护士急急赶到,护士瞥见厉肆臣手上的伤,瞳孔重重一缩,吓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医生本能地想骂,可厉肆臣的身份在那,他只能硬生生忍下,吩咐护士把包扎用品交给他。

被暂时扶上沙发上的男人,脸色煞白,额头满是冷汗。

医生不敢浪费时间,快速地又小心翼翼地先将他手腕的伤口处理,好不容易处理完,又发现腹部的绷带有血溢出的迹象,额角又是狠狠一跳。

他的手都是抖的。

“厉总……”处理完,反倒是医生满头大汗,想骂不能,只能苦口婆心地劝,“您的身体必须静养。”

男人没有任何的回音。

就好像……麻木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医生下意识看向程修,得到程修眼神示意他们先出去后,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

人一走,病房重新死寂。

程修站在原地,最后实在没忍住,一脚踢上了他:“你他妈是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想自杀?!”

胸膛剧烈起伏,堵得慌,他摸出烟,不管这里是病房,直接点燃,狠狠地抽了口:“你疯了?你……”

“不是自杀。”很低的一句。

程修冷笑,是心疼更是气恼:“不是自杀你他妈是在干什么?”

沙发上,厉肆臣闭着眼。

落下的灯光照着他脸廓每一寸,使得他看起来脸更白了,甚至白得有些恐怖。

薄唇亦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动了动,艰难地从喉间最深处溢出声响:“我只是……想知道从前她有多疼。”

程修嗓子眼的话一下噎住。

那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无法用任何词句形容。

“想知道…

…”每一处伤口的疼似乎都在提醒着他她被他辜负的事实,厉肆臣气息不稳,“什么样的疼才会让她不爱我。”

又究竟是什么样的疼,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程修僵在原地。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他一次见到这样的厉肆臣。幼年受尽那么多苦楚也不曾见他在意过。

可如今,因为温池……

“我去找她。”他说。

想移开视线,却见他突然睁开了眼,那只受了伤的手一把抓住了他,声音极冷:“帮我把景棠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前8,下章解决景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