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能生孩子! 他能生孩子,能生好多个……(2/2)
走近一瞅才发现,大家一个两个不管男的女的都伸长脑袋往女厕所里看。
海云桃也伸长脖子往里瞅,然后就看见,马子文倒在了女厕所的地板上,照例光着膀子,而周围群众则热火朝天地在讨论着他的精神状态与独特爱好。
“我说这个马子文,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一天天的不是往女澡堂里躺,就是往女厕所里躺呢?”
“人不可貌相啊,以前还觉得他挺正经的,没想到作风这么不正。”
“就是,还总光膀子,成什么样子啊?厂区里所有人都把他看光了,哪个好姑娘还敢要他啊?”
正在大家伙议论纷纷之际,陈月凤闻讯赶来,“嗷”地一声扑了过去,就跟家里狗死了一般,嚎啕大哭:“妈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前段时间蒙着被子打了我儿子不够,现在还把我儿子打晕了放在这里!简直丧良心啊!你们也是心黑啊,光就杵在这里看着,也不给我儿子披件衣服,我儿子要是冻出病了,你们赔得起吗?!”
大家伙无端被骂,顿时怒了。
你自己儿子喜欢光膀子往女澡堂,女洗手间里躺,怎么还怪别人?再说了,这马子文又不是他们生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要给他披衣服啊?就凭他小小的,短短的,细细的?
陈月凤压根没有意识到众人的怒意,还继续梗着脖子叫嚣着:“我儿子是被歹人害了,打晕了放在这里的,你们这群人可不能胡说八道,谁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撕了他的嘴!”
这不提还好,这一提,大家全是100斤的人,300斤的反骨,彻底爆发了,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来来来,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动手啊,看谁先撕谁!”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儿子的,没事就喜欢光膀子往女厕所女澡堂里钻,臭不要脸!”
“呸,这么不守男德的破白菜玩意儿,怎么还不能说了?我不仅要传遍咱们厂区,我还要传到附近的水泥厂,水瓶厂去,让那些姑娘都擦亮眼睛,千万别嫁进你们家,否则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月凤向来都是欺软怕硬,见这群人比自己厉害,当下也只能憋着气,咬住唇,用衣服盖住儿子,仿佛屎壳郎推粪团一般,灰溜溜地把马子文给推回了自己的病房。
海云桃冷眼在旁边观望了全程,她明白,马子文如今的名声是彻底坏了。
哼,活了个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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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速流逝着,赵淑芬把物品准备齐全了,秦大娘也把海永利和海小建彻底拿捏了,海云桃终于可以安心去南城农场了。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赵淑芬也没歇着,还在制作着泡菜。
余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泡菜坛,泡菜水是冰糖,盐,白酒等制成,放入新鲜的仔姜,蒜头,青红辣椒,萝卜,豇豆等,泡菜坛边缘放水,盖上盖,密封腌制一两天便可以食用。
那些个菜并不值几个钱,但辣椒艳红,蒜头白嫩,豇豆翠绿,光是那颜色,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余城的泡菜爽口香甜,鲜嫩爽脆,格外有嚼劲,不管是下饭,还是制作菜肴,都是必不可缺。
当然了,每户人家的泡菜味道各有千秋。一般余城女儿出嫁时,都会从娘家的泡菜坛里,带一些老盐水,也就是母水做引子,放入自己新家的泡菜坛内。别小看这少量的老盐水,只要加入新坛内,那新坛也便有了老坛的味道,和自己娘家的是一模一样。
赵淑芬将老盐水给打包放好,让海云桃带去南城,好让她在外地也能尝到家的味道。
可以说,余城所有母亲的爱子之心,都浓缩在了泡菜的引子里。
边准备着,赵淑芬边笑道:“你大姐出嫁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给她装好的,她说泡出来的可好吃呢……哎,好多年都没见过你大姐了。那孩子向来老实内向,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
说到这,赵淑芬眼神里蔓延出了落寞。大女儿虽然每次来信都说自己过得很好,可也不知为什么,她这个当妈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海云桃回忆起,在原剧情里,原身姐姐海春禾始终郁郁寡欢,每次看见娘家人,都是欲言又止。而在原身早产大出血去世的前两年,海春禾竟喝下农药,自我了断了。
根据文中的蛛丝马迹看来,大姐的死似乎有蹊跷。想到这,海云桃决定了,这次过去,她一定要好好留意,绝不让大姐重蹈覆辙。
当下,海云桃安慰道:“妈,大姐在南城县城,离我要去的农场不算远,到时候我安顿好了就马上去见大姐,把金条给她,有东西傍身,也有娘家撑腰,婆家不敢随便欺负她的。”
赵淑芬听了这话,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泡菜腌制完后,海云桃便端着碗具去筒子楼的公共厨房内清洗。可就在公共厨房门口,她却被周翠裙给拦住。
因为在澡堂的事影响太大,厂里的革委会害怕引起众怒,态度坚决地取消了周翠裙的工农兵大学的推荐资格。周翠裙深受打击,在家里躲着,躺了好几天。她向来神采飞扬,自信跋扈,可现在整个人却憔悴不堪,面色苍白,像是落了一层灰。
此时,她看着海云桃,一双眼里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她直接质问道:“海云桃,你也觉醒了,对吗?”
海云桃挑眉,恩,女主角你是终于睡醒了?
也不能怪周翠裙醒悟得晚,她在原剧情里,便是一路躺平的幸运体质。不用读书,便靠着关系被推荐成工农兵大学生。不用承受一分生育之苦,便获得了四个把自己当亲妈爱戴的孝顺孩子。
觉醒后的周翠裙自认有女主光环,获得的一切都来得格外容易,从没有把其他角色放在眼里,也因此,她踢到了海云桃这块铁板。
这几天,周翠裙躲在家里,经过仔细的思考,终于得出了一个她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就是海云桃和她一样,也觉醒了。
不过她没有察觉海云桃可以通过修改“口口”来改变剧情的能力,毕竟在骄傲的周翠裙看来,海云桃这种小炮灰,能够和自己同样觉醒,就已经是祖上积德冒青烟了,又怎么可能有超越她的能力呢?
海云桃也懒得跟周翠裙废话,说自己这一波其实在穿书大气层,免得她无法理解,干脆简单承认:“是的。”
周翠裙没想到海云桃居然这么干脆承认了,顿时愣住,半晌方咬牙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嫁给马子文呢?其实他对你还是挺好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对你动手,也没在外沾花惹草,这样的男人,哪去找啊?”
海云桃皱眉:“怎么的,马子文只要是不在外沾花惹草,不家暴,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男人的标准就这么低?我就要为自己嫁了这种‘好男人’感恩戴德?安安分分给他当保姆,当老妈子,当生育工具,当事业的垫脚石,就算是独自死在产房里,也得露个欣慰的笑容?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这样的福气,周翠裙还真要不起。她深吸口气,按捺下性子,开始打感情牌,轻声劝道:“可是云桃,你要是不和马子文在一起,那四个孩子可就生不下来了。那么可爱的四个孩子,你忍心让他们就这么消失吗?他们有那么美好的未来,你怎么忍心扼杀掉他们,不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呢?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不能这么心狠,你是个女人,你要有母性啊!”
听见这番话,海云桃可真是气笑了。
哦,敢情她要是不以自己的血肉和性命,来换四个压根还未存在过的孩子,那她就连女人都不配做了?
怎么的,女人存在于世的目的,就是生个孩子献祭自己的生命?
呸呸呸,少来道德绑架了,她才不吃这一套。
爱孩子的前提是得先爱自己,要是不爱自己,哪里有能力爱别人?
海云桃也懒得废话,直接对着周翠裙道:“没错,我心狠,你心善。我不配当女人,你配。我没有母性,你有。周翠裙,你不是觉得自己处处比我强吗?既然如此,那你和马子文生的孩子,肯定比我和他生的强。所以你就赶紧着嫁给马子文,跟他生去,我祝福你们三年抱俩,六年抱四,早日达成目标,加油哦。”
海云桃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在原剧情的大结局里,周翠裙和马子文可是白头携老,一起庆祝了金婚的恩爱夫妻。海云桃何苦要去凑这个热闹,直接让他们一婚到头多好。周翠裙自己生自己的孩子,难道不香吗?
可周翠裙却觉得一点都不香,三年抱俩,六年抱四,这不是要活活累死她吗?到时候指不定惨死在产房里的,就是她了。
生孩子这么痛,养孩子这么累,她可做不到!
见海云桃不上当,周翠裙着了急,情急之下忙训斥道:“海云桃,你要是嫁给了佟易天,那就是逆天而行!你这样做,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海云桃看着气急败坏的周翠裙,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谁是天?我自己才是自己的天。周翠裙,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争取,休想用别人的血来为自己铺路。”
海云桃太了解周翠裙了,她永远把自己当成女主角,认为所有人都得无条件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牺牲,为她服务。
谁都想要躺赢,但前提是,不能用牺牲别人为手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剧本,她就算只是个小炮灰,也有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权利。
说完,海云桃不再理会脸色气得铁青的周翠裙,径直走入公共厨房去清洗碗具。
看着海云桃的背影,周翠裙恨得咬牙切齿,气血翻腾,当下只能颤抖着面容,发着狠话:“海云桃,你以为抛下我,嫁给佟易天就可以了吗?不可能的,你注定是属于我的东西,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在周翠裙看来,海云桃不过就是一样属于她的东西,根本就算不上活生生的人,海云桃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周翠裙此时正站在楼梯口,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这番话全被站在下一层楼梯口的人听见了。
那人便是海国安。
海国安下班回来,刚爬了两层楼梯,就隐约听见他妹妹海云桃和周翠裙在低声争执。两人压低了声音,又隔得远,他实在听不太清她们在争论什么。
而当他悄悄走近,想竖着耳朵仔细听时,刚好就听见了周翠裙自言自语的最后一段话。这一听不要紧,海国安慌得立即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周翠裙控诉自己妹妹抛下她?又说妹妹是属于她的东西?还说这辈子休想摆脱她?
这话怎么听着,就像是周翠裙在控诉自家妹妹对她始乱终弃?
海国安不愿多想,但又不得不多想——
他的妹妹和周翠裙,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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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佟家以及海家全体人出动,送海云桃来到火车站。
虽然有很多大件都是通过邮寄的方式送去南城农场,但赵淑芬就怕女儿饿着,所以让她带了许多吃的。
一大罐辣椒酱,那辣椒酱浸着红油,鲜辣醇厚,下饭,拌面,炒菜都可以,就算是拿白味的馒头沾着吃,也能滋味无穷。
一大瓶油醪糟,由糯米,猪油,黑芝麻,核桃仁,白糖,红糖等制成,香甜不腻,补血补气。
熏制好的香肠,用报纸包裹着,油浸透了报纸,腊香味扑鼻而来。
一大袋麻花,香酥爽脆,金黄玲珑,一口一个,带在路上当零食解馋,那是再好不过。
一大包米花糖,糯米白糖炒制而成,洁白香甜,酥脆不腻,有米花的清香,可以干吃,也可以泡水。
一大袋余城特产红薯粉,口感爽滑,劲道弹牙,用来制作酸辣粉,香辣鲜麻,开胃爽口……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七七八八地装了好几大包。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广播里演奏着激昂的歌曲,此时正是知青出发去往各地农场的时候,许多家长都来到火车站送行。乘客们扛着大包小包行李上上下下,戴着大红花的知青和家长们在站台边哭泣送行,整个场景热闹又嘈杂。
海云桃在站台上跟家人一一道别,虽然她是穿书,可原身情感蔓延,让她心头酸软,而海大成和赵淑芬想到女儿即将要远离他们,也是忍不住红了眼。
赵淑芬抹去眼泪,笑着嘱咐道:“结婚了就不能再任性了,也不能懒惰,这当妻子的,就一定要贤惠,要吃苦耐劳,多操持家务,在生活上照顾好丈夫,明白吗?”
海云桃还没说话呢,姑姑佟佩兰立马就进行了反对:“淑芬姐,这话不对。凭什么女人结婚了就一定要吃苦耐劳?这是去结婚,又不是去历劫。咱们好不容易娇养出来的闺女,凭什么要送去别人家当丫鬟?再说了,男的为什么要女人照顾生活,是四肢瘫痪了?还是脑干缺失了?你放心,咱们佟家不兴这一套,男女平等,家务活谁有空谁干。不信你问问志意,我们是不是从小这么教他们的?”
闻言,佟志意忙点头,是是是,他从小都是做家务做到大的。
他们佟家家风确实是阴盛阳衰,哦,不,是男女平等。
见佟佩兰这么开明,赵淑芬是既欣慰又庆幸。
海云桃来到海国安面前,正准备嘱咐他照顾好父母,谁知海国安却用一张便秘的脸看着她,抢先嘱咐了一句话:“你已经结婚了,就得安安分分的,以前的莺莺燕燕,就不要多想了。妹夫是个好人,跟他好好过日子。”
海云桃顿时满头问号,怎么她二哥像是在嘱咐浪子回头的海王?
她二哥是不是想太多了?
海国安也不愿多想,可是又不得不多想。今早他送海云桃离开筒子楼时,看见周翠裙盯着他妹妹的背影,眼神复杂幽怨,仿佛是被挖去了心头肉(生育工具人)。
至此,海国安终于醒悟了。难怪之前周翠裙看佟易天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偷了自己东西的贼,原来她是怨恨佟易天抢走了海云桃。
周翠裙陷害他妹妹和马子文在一起,可能就是想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把她留下来。而周翠裙一天到晚针对他妹妹,原来竟是因爱生恨。
这么一想,就全想通了。
可是妹妹感情的事,海国安也不能强求,他一晚上没睡,写了一封信寄去农场给佟易天,非常隐晦地提醒了他妹夫要注意。
而现在,他则提醒自己妹妹一定要遵守“妇道”。
他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海云桃正想问问海国安是不是又在发什么疯,结果手臂被佟奶奶给拉住。
佟奶奶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忽然记起,前不久,自己曾经也站在这里送孙子上了火车,她拉着海云桃的手,迟疑问道:“香君,易天是不是又去部队执行任务了?”
海云桃明白佟奶奶又把她认成了自己奶奶,便笑着安慰道:“奶奶,易天转业了,他是去农场当干部,不用去部队执行任务了。”
“对对对,他执行完任务,安全回来了。”佟奶奶呼出口气,随即又忽然皱眉,喃喃道:“对了,我之前是有件什么要紧事要告诉你来着?”
海云桃正想问佟奶奶要告诉她什么,但此时气笛声长鸣,通知乘客们火车即将出发。
佟佩兰怕佟奶奶耽误海云桃,于是忙走过来,轻轻掰开了佟奶奶挽住海云桃的手,催促海云桃:“桃丫头,奶奶又犯糊涂了,没事,我哄哄她,你赶紧上车。”
海云桃拿了行李,最后看了众人一眼,忍住不舍,登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烟囱冒出了浓烟,车轮缓慢滚动,在铁轨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站台上的送行亲属们都对着火车挥手道别,空气里全是离别的窒闷气息。也不知是谁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就这么开了头,就像是有传染性般,站台上忽然响起了大片哭泣的声音。
这个时候,通信不便,交通不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这些哭声像刀片一般,划破了佟奶奶那白雾般的记忆,她眼里忽然闪出清明之色。
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想要告诉给香君什么事了!
佟奶奶上前一步,朝着缓慢启动的火车,中气十足地大喊道:“香君!我孙子身体好着呢!他能生孩子,能生好多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