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深陷(1/2)

空气死寂。

有微凉的秋风拂过,吹着那张纸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跟着,竟从厉肆臣手中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眼眶悄然酸涩,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厉肆臣俯身,想将那张纸捡起,身体却突然不稳。

“小心。”程修眼疾手快拉住他。

厉肆臣没有作声。

他只是小心地,像对待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将手中的纸重新折叠,而后,轻柔地握在了手掌心。

程修看在眼里,别过脸,缓了缓发闷的胸膛。

“去机场,”看了眼温盏刚刚回复的消息,他深吸口气,“他们没有婚宴,直接去了机场,现在还来得及。”

他说着就要拽他走。

“教堂婚礼,有个必备条件,”厉肆臣抬起了头,喉间深处溢出的声音低哑到根本无法形容,“婚礼前必须……有结婚证。”

当年,他了解过的。

程修倏地失声。

半晌。

“那……”

像是没有听见,厉肆臣转过了身,背脊笔直踏着脚下的花瓣红毯,一步步走至教堂里的最前方。

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渗进来,然而他的侧脸却像被无形的阴影覆盖,分辨不出任何确切的情绪。

难言的孤凉将他陪伴。

入座,他抬眸,视线紧紧地一瞬不瞬地望着神圣的十字架。

她穿婚纱是什么样?

她走向薄言的时候,眼里有多幸福?

她……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悠扬的结婚进行曲,而后,门打开,视线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唇角挽起沁着笑,缓缓而来。

“……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贫穷或健康,你都尊重她,爱她……新郎,你愿意吗?新郎?”

“厉肆臣!”羞赧的娇软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心尖猛地发颤,厉肆臣僵硬抬眸。

“说呀,你愿意。”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忽然间近在咫尺,她望着他,眼中是久违的毫不掩饰的热烈情意。

忽的,她娇嗔瞪他,威胁:“不说,我就

走了,不嫁给你。”

话落,她抬手作势就要掀开头纱离开。

他全然是本能地伸手阻止她,急急想说他愿意,然而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竟发不出声音。

她还注视着他,唇角翘着眉眼弯弯,笑意愈发娇艳,她捉过了他的手,要将戒指给他戴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心跳如擂,呼吸更是不自觉地屏住。

“温池……”

也想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自己带来的亲自设计制作的戒指,可还不等他拿出来,手中触感全无。

她消失了。

“温池!”心跳骤停,他试图抓住她。

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是幻觉。

是他的梦。

他低头,笑了笑。

……

一小时后,厉肆臣走出教堂。

程修捻了烟:“走?”

“你先回青城,我去趟临城,明天回来。”厉肆臣淡声开腔,末了,补了句,“没事,不必担心。”

程修眉头微皱,但厉肆臣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到底没坚持,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调整。

“行,”他颔首,“有事电话。”

“嗯。”

片刻后,两人各自上了车,一辆前往机场,另一辆前往临城。

厉肆臣一路沉默。

到了临城,他顺利登岛,也顺利地入住了八月份的那家民宿。很巧,房间只剩下了当时他住的和温池住的。

没有犹豫的,他选择后者。

哪怕清楚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办了入住手续,他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出了民宿,身体全然是快于脑中所想地沿着那两天她经过的路线走着。

根本不用回想她走过哪里,他都记得,包括所有和她有关的,都像是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看过的,她吃过的,她喜欢的……

他独自一一经历。

从暖阳高照到夕阳西下,再到天幕渐黑,厉肆臣仿佛不知疲倦,直至胧月挂上树梢才回到民宿。

他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海风吹来夜景,也吹来了安静倚在栏杆上的吉他。那两日在这里,她玩过吉他,低低哼着他没听过的歌。

起身,他把吉他拿了过来,不知怎么,他盯着吉他久久未动。

直到。

海风和海浪声一起送来了温柔却也难过的歌声,娓娓道来无奈——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以为平缓的呼吸在下一秒倏地乱了节奏,厉肆臣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微微的疼悄然弥漫。

他记得这段歌词。

就是那晚她住在这里,边玩吉他边哼的歌。

“忘不了你的爱,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把你留下来

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期待的未来……”

歌声还在继续,弦乐缠绵掩抑声声思,像怀念也像在诉说,他将会带着无尽的遗憾,独自走完余生。

……

翌日。

厉肆臣回到了青城。

难得周末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处理工作,他先是回了趟北岸府,将先前搬家没有带走的东西亲自带回了现在的住所。

整理,收拾,想把她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不再看。

可最终,他却还是忍不住保留了这两年的习惯,衣帽间里放满了属于她的东西,从前的当季的新品等。

而昨天带去深城,最后又被他带回的戒指,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和那条她送的洗干净的领带放在了一起。

收拾完,他亲自驱车出门逛遍花店,选了一家花最鲜艳欲滴的,买了束花带回家仿佛换了水的花瓶中。

花瓶,还是当初她买的那个。

一整天,他都是沉默的。

在这天后,新的一周开始,他重新投入了工作中。每天两点一线,公司和这个家,除了工作,再无其他。

偶尔,程修会约他出去喝酒,他不会拒绝。

只是,酒再没有让他醉过。

哪怕内心深处想醉。

他再没有去深城,再没有去打听温池的消息。不过每月一次去墓地看孩子,不过逼着自己不去想念。

此而已。

一年后,圣诞节。

伦敦。

“厉总,那我们先回国。”出差顺利结束,周秘书是高兴的,但更高兴的,是厉总终于愿意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两天了。

这一年厉总表面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作为心腹秘书,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而私下里,他是担心的。

好在,总归是听进去程医生的话肯放松自己了。

厉肆臣站在窗边看着什么,闻言嗯了声。

有阳光渗透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周秘书没有多看,带着精英团队先行归国。

总统套房内很快陷入安静。

指间的烟燃到底的时候,厉肆臣转过了身,捻灭烟头,神色淡漠地将行李整理好后下了楼,亲自开车。

越过英吉利海峡,他到了……巴黎。

圣诞节的气氛充斥整座城市每个角落,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三三两两地说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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