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22)(2/2)

“……”

那声音太吵,顾宛下意识皱皱眉,懒得理会这些事情,想要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却听得一声大喊,“等等!那个谁!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就是勾引殿下的那个狐狸精?!”

顾宛看过去,已经见一个妖娆身姿的女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身后还跟着拼了命想要阻拦她的两个无奈的属下,不由得怔了怔。

那张脸,虽然如今的风尘味却多了些,依稀还可见到昔日的清丽颜色,只可惜,那举止做派,却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当初的万分之一了。

“你……你是?!”那女子本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待看清顾宛的脸时,狠狠怔愕了下,“你是顾宛?!”

“顾天香小姐,好久不见。”

顾宛淡淡应了声,转身待走,袖子却突然被冷不丁抓住,顾天香下了死力气般,恶狠狠地揪着,同时恶狠狠道,“又是你!你如今待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你勾引了世子爷还不够,如今又来勾引殿下来了?你怎么这么贱!是不是只要是我看上的,你都要来同我抢!”

顾宛看着顾天香疯魔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颜色,活脱脱一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妇,扭曲的脸让人看了直作呕,更加懒得多费口舌,挣开顾天香的手道,“我倒是不想留在这里,只要你家殿下肯放我走,我求之不得。”

顾天香却不肯罢休,依旧去扯顾宛的袖子,只听“撕拉”一声,顾宛的半边袖子便被扯烂了,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顾天香的手将人掼到地上,冷冷道,“你们西顾的人我惹不起,躲不起还不行吗?能不能不要一个个的都盯着我?!我只是被你们殿下抓来的大夫而已,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你的殿下,不要再来烦我了!”

顾天香还待要说什么,一只手突然伸到顾宛面前,挡住了顾宛的视线,将顾宛挡在身后,“顾姨娘说的狐狸精可能是我,与顾小姐无关,若是有什么只管冲我来就好。”

顾宛有些讶异地看着井然,她一直以为,身为一个曾经的皇子,这层身份对他来说该是一个非常耻辱的标记,却没想到他如今却直接说了出来,顾宛心下不由得多了一丝感激。

不管他是处于可怜还是别的什么,这份好意,她都记在心里了。

顾天香委顿在地上,看向井然,目光中透出一丝不甘,她还记得,当日就是因为说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句话,就被萧清朗掐住脖子差点死掉,且从那以后,再没来过他的房里。

难不成,外面的传言竟是真的?!殿下当真是个断袖?!

飞快地摇摇头,顾天香对着井然冷笑着吼道,“一个下贱胚子,你还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殿下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玩物罢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知羞耻!”

128,别无选择

下贱胚子这样的词都出来了,顾宛看着此时的顾天香,着实觉得让人喜欢不起来。

方才顾天香却说自己相当受宠,也不知道这受宠是怎么受的,难不成萧清朗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的?

“请你收回方才的话。”井然的语气很淡却很坚定,“井然与你一样都是服侍殿下的,你方才的话,岂不是有伤殿下的体面?”

“体面?!”顾天香此刻被嫉妒蒙蔽了视线,哪里还记得体面这种东西,只觉得自己满腔的郁闷压也压不住,张口就道,“你靠着自己那张不男不女的脸勾引殿下也就算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体面?!就是你,才将殿下的脸都给丢尽了!来人!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还有这个贱女人拖出去!”

一语出口,却没有人站出来理会她,顾天香回过头看看后面两个面露难色的侍从,气道,“你们两个聋了吗?还不快将这两个不识廉耻的人拖下去!”

“该被拖下去的人是你罢!”

一声雷霆万钧的声音响起,顾天香无端打了个寒战,回头看去,手脚都软了,抖抖索索地道,“殿下……”

萧清朗笑着看她一眼,看似温柔不已的眼神,却让顾天香想要上前的步子退了回来,“我竟不知道,如今我的手下居然全部都听命于一个小小的侍妾了?”

顾天香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告两人的状,忙颤巍巍地解释道,“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萧清朗脸色骤变,冷冷道,“什么时候,我做的事情需要你指指点点,我看上的人允许你说三道四,又是什么时候,你竟有权利替我维护颜面了?!”

“奴婢只是怕……怕外面的人对殿下你说三道四,才来……来叮嘱井然几句……”

“是吗?”萧清朗越过顾天香走到井然面前,眼风微微掠过井然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顾宛,将井然搂进怀里,单指挑起井然的下巴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井然感受到下巴上微微用了力道的手指,压下眼中的痛意和不适,启唇道,“是真的。”

也不知道萧清朗对井然的话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当下微微笑了笑,“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便饶了她。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拖下去,恰逢六弟手下的军营里面缺些口齿伶俐的,便将她打发了去,也算是为了我大齐征战添一份助力了。”

顾宛心底一凉:那军营中是什么地方?!女子去,除了军妓的身份之外,哪里还有别的出路?更何况,顾天香怎么说也曾经是他的女人,如此不留情面,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这样做事狠辣阴毒,根本不顾及他人的皇子,若是当真让他沾染皇权半分,这天下,怕是真的要完了。

顾天香要死要活地被两个一脸菜色的随从拖了下去,那尖叫声隔了好远还清晰可闻。

“你觉得本皇子这样处理,可合你的意?”萧清朗朝着井然笑着开口,颇有博君一笑地意味。

井然眉间微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殿下做的决定,井然没有什么异议。”

“你没有,我却有。”萧清朗话锋一转道,“我私以为罚轻了,顾小姐以为呢?”

顾宛心中叫苦,好好的怎么问起我来了?

“你们两个算起来该是沾着亲带着故的,你觉得这样处置算不算重?”

“顾宛无法回答。”

“哦?”萧清朗声音中带上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为什么无法回答?”

“她的处境虽惨,我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都是受制于人罢了,我好说什么呢?”

萧清朗瞥了顾宛一眼,盯了半晌,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井然的身体,你看了之后觉得如何?”

“四个字,惨不忍睹。”

萧清朗一怔,“这么严重?”

“身为男子,精血之气就好比一个人的精气神,精血亏损了,耗的就是这股神气,人气若被耗尽了,殿下觉得呢?”

萧清朗脸色黑了黑,望着井然道,“我并不知……我将你伤的这么狠。”

话里行间,竟带着些许后悔。

只是,井然的反应依旧平淡,不见丝毫怨怼,只是笑着道,“殿下这般关心井然的身体,是井然的福气。”

“你……”萧清朗有些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转向顾宛道,“你务必将他的身体调理好,若是有任何差池,否则,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了一波狠话之后,萧清朗却没有留下来对井然温存,转身顾自离开了,那步子,倒像是逃一般的。

顾宛看得纳闷,“我原本以为他是来为你出头的,如今怎么却又走了?”

“他一向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顾宛扯扯嘴角,“我看他八成是觉得愧对于你,才不好留下。”

井然摇摇头,“你太小瞧他了。如今瑾王殿下连打了好几场胜仗,他是坐不住了。”

“我……”

“你是想问如今的战况吧?”井然了然道,“六皇子确实有一套,卸了刘丛的职之后,连续打了好几场出其不意的胜仗,不过……毕竟经验不足,大约也不会多顺利。”

顾宛笑着点点头,心下有些虚。

井然扫了她一眼接着道,“不过说到这个,苗疆如今按兵不动是你从里面捣的鬼吧?”

“大约有点关系。”

井然白了她一眼,道,“虽然这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但是以后无论在谁面前,这话也说不得,你是大齐的人,这话说出去就是杀头的死罪。虽然大齐的皇帝欺负你未婚夫在先,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

顾宛明白井然的好意,点点头道,“我知道。”

“不过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回大齐,这天下之大,去哪里不好?你招惹的人并不算少,就算回去了,萧琅渐如今不在了,还有谁护着你?”

顾宛苦笑了声,“我别无选择。”

萧琅渐还在慕容无风的人手里,她如何能不回来?

“你若是不回去,你的家人自有萧然护着,可你若是回去了,一旦那大齐皇帝追究起来,就算是萧然也护不住的。若是你愿意……”

“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帮我已经算多的了,不必再为我的事情烦心了。”

129,试探

大齐。

承庆殿中。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很快就有“碰碰”的声音传来,却是几个慌了神的御医,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天子近臣高德胜听得声音匆匆忙忙赶进来,只见得满室的狼藉,心下强自镇定一番才上前,“皇上,这……”

明黄的纱帐内,大齐的最高权威——萧承权脸上病色难掩,却仍有不怒自威之色,“这些没本事的庸医,一年到头拿着朕的俸禄,关键时刻却什么用都没有!都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几位御医都慌了神,跪在地上拼了命地求饶,还是被拖了下去。

“皇上息怒,若是气坏了身子该怎么办?”高德胜忙道。

“朕不过让他们给朕开些止痛的药,他们却一个个的都不敢下手,说什么危险太大,这样的话,朕养他们有何用?!”

高德胜很快安排人将室内的狼藉收拾干净,才快步端了一盅参茶到了帐前,“皇上这是近日来太过操劳了的缘故,稍事休息一定可以恢复以往的风采的。”

是个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再加上高德胜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颇得萧承权的喜爱,才敢上前多这一两句嘴。

萧承权脸色果然好看很多,咳嗽两声,接过高德胜手中的茶盅,抿了两口,似不经意般地开口道,“西戎那边怎么样了?”

高德胜脸上立时带了笑意,“奴才正要告诉皇上这件大喜事呢!没想到皇上倒先开口了……”

“看你这意思,战况不错?”萧承权脸上添了丝笑意。

高德胜笑着忙道,“可不是嘛!六殿下刚到了西戎,立刻就打了好几场胜仗。将士们听说六殿下带了皇上的期望去,都士气大涨,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平了西戎的事情。”

萧承权点了点头,道,“清越的性子虽然固执了点,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分寸的。”

“之前六殿下也是看在同世子爷的情分上,才犯了糊涂,如今在国家大事上,殿下自然是知道分寸的,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萧承权摇摇头,沉声道,“他性子倔,还是要派人好好看着,不要让他犯了糊涂。你去派人将宸妃唤来,朕有话同她讲。”

高德胜忙应了,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很快,一个华服女子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承庆殿,保养得体的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微笑。

萧承权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笑意已经盛满了眼底,“宸儿,你来了……”

“皇上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刚刚才打发了一批不中用的御医,怎么又坐到那里去批改奏折去了?”

宸妃的口气带了些体贴的怨怪,本来是不合宫中礼法的,此时萧承权却没有半分要生气的样子,笑意反而更加松范了些,“不过是些小毛病,那些御医们一个个的偏偏要小题大做。”

宸妃半跪在萧承权的案边,一边帮萧承权轻柔地按摩头,一边开口道,“那皇上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不然臣妾以后可要依靠谁去?”

若是这话被新入宫的宫女太监们听到,免不得要多一番议论,可是如今这话从一向最得圣心的宸妃嘴里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没什么了。

一个女子,能在一个君王面前做到如此亲近和随和也是不容易的。

最开始需要有触怒龙颜的觉悟,还要斟酌着亲近的度,不能越了那个界去,不得不说,宸妃在这方面做的很好,堪称一个奇女子,尤其是在萧承权日益年老、心有戚戚的时候,这份亲近和平淡便显得尤为珍贵了。

果然,萧承权不见半分恼怒,只抬手握住宸妃正在动作的一只手,道,“朕将越儿送到西戎去,你心里可有怪朕?”

宸妃手里动作不停,淡淡道,“说实话,臣妾私心里确实不想让越儿上战场上去。”

萧承权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敢说!你看看别的妃子,哪个在朕面前不是说着巴不得为了大齐赴汤蹈火的?你可倒好,先开始护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宸妃不依地将萧承权地手拨开,道,“那不止是臣妾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儿子。谁舍得自己的儿子到刀枪不长眼的战场上去?”

“即然这样,我怎么听说,最后是你帮着他打点行装的?”

宸妃嗔了萧承权一眼,“臣妾一向是管不住这个儿子的,皇上还不知道他那个倔强劲?再说了,若只是小打小闹的,臣妾自然会不让他去,可是收服西戎一直是皇上多年的心愿,眼看着那刘丛连连打败仗,臣妾可不能只顾自己的意思。”

这句话说的妥帖又真诚,萧承权觉得心下更顺了些,“你放心,朕在他身边安排了人,一定会护他安稳的,不会让他在战场上出事。”

宸妃眼睛里闪了闪,不著痕迹一闪而过,笑着道,“谢皇上。……皇上不知道,自从琅儿去了之后,臣妾每每看到萧王妃如今灰败的模样,都忍不住觉得心酸,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萧承权拍了拍宸妃的手,安慰道,“放心,朕不会让咱们的越儿同他一样的。这件事,也是朕不对,当初不该将琅儿那孩子派到西戎去,本就是为了收服西戎方便些,谁知道萧王当真如此刚正不阿,竟真的……哎!”

宸妃眼底暗色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叹气道,“皇上也不想这样的,毕竟琅儿也是你的侄子啊,心里必然痛心。再说了,皇上不是已经派了人去西戎接萧王回来,还安置了萧王府里面的那对母女?也算是给他们家留了后,他们该感谢皇上。”

萧承权本来心里还有一丝虚,如今听宸妃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虚的了:就算是他做这一切,就是故意要削弱战王府的势力,那又如何?!他是天子,而天子的权威是不容侵犯的。

“还是宸儿懂朕的心思,抽空也让琳儿那丫头进宫来瞧瞧,说起来也是很久没见她了。”

“皇上想见还不是随时都能见的吗?如今,我却有另一件事觉得疑惑,想要问一问皇上……”

“什么?”

“当时皇上不是封了那琅儿的未婚妻一个乡君的位分?如今琅儿去了,总归是苦了这丫头,依皇上看,该不该补偿一下那个孩子?”

130,出路

“补偿?”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萧承权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若说是补偿萧家人,还说的过去,她还未曾进萧家的门,朕缘何要补偿她?!”

宸妃神色怔愣了下,原本觉得自己说的不过是件小事情,哪里知道会引起萧承权这样强烈的反应。

想起萧清越临走之前同她讲的千万不要掺萧王府的浑水,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猜到一点苗头了。

宸妃斟词酌句道,“我听琳儿说,那丫头乖巧懂事,也颇顾大局,皇上怎么如此恼她,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情不成?!”

萧承权脸色更难看,冷声道,“据朗儿说,原本苗疆同我们的约定就是因为这丫头才毁约的,如若不是她,现在越儿在西戎就不会是现在这番处境。她生生斩断了朕的一条助力,朕想起来都恨不得杀了她!要不是看在萧王府的面子上……哼!”

宸妃听完之后心里微微一惊,勉强笑着道,“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管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如今苗疆不肯出手都是事实。”萧承权道,“甚至,朕现在严重怀疑,那苗疆会同西戎联合起来对付大齐!”

宸妃嘴角动了动,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萧承权眼中尽是阴霾之色,想必自己不管说什么,那丫头只怕都没有生路了,也就默默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夜半时分,宸妃才从承庆殿里出来。

坐上步撵,宸妃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久久无法回神,身边的宫女尧陵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娘娘,前面就是皇后娘娘的长乐宫了。”

揉了揉有些不适的头部,宸妃随意看了一眼,“皇后这个时辰还没有休息?”

“奴婢听说,最近皇后娘娘时常吃斋念佛到深夜,想必如今还在佛堂坐着吧。”

宸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宫里近来又没有出什么事情,她又在吃斋念佛个什么劲儿?”

“回娘娘,听说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去去宫里的病气,好让真龙无损。”

宸妃嘴角的笑意更甚,“她儿子在朝堂上顺风顺水,她在宫里收买人心,当真不愧是皇后。尧陵,你瞧瞧这长乐宫,可气派?”

尧陵不知宸妃为何这么问,斟酌着词句道,“皇后的居所,自然是气派的,不过……”

“没什么不过。”宸妃淡淡道,“比起长秋宫,这里什么都算不上。”

长秋宫是太后的寝殿,尧陵埋下头来,不再多言,朝前面抬步辇的人道,“都给我走稳当些。”

又过了两三日,一队堪称低调的队伍进了京城,从后门进了萧王府。

门前的门匾冷落,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萧承景抬眼看了一眼已经被换掉了的匾额,上面只有草草的“萧王府”三个字,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身后几个忠随上前来,“王爷……先入府吧!”

萧承景点点头,大踏步进了萧王府。

而花厅里,坐着一个妇人并两个女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已经等了许久。

“娘,你不要担心,既然爹爹传了消息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其中一个女子陪在妇人旁边,小声地安慰着,正是萧王府唯一的千金萧琅琳。

都说女大十八变,萧琅琳也早已经不是当年肆意张扬的小女儿,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而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女子,比起萧琅琳来多了几分温婉和娇媚,却不会显得娇气,反而在眉宇之间都是柔和之态,让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些亲近出来,却是多年前被西顾府送入京城养病的顾天骄。

只见顾天骄微微笑着替萧王妃换了一盏茶,软语安慰道,“伯父一向是谨慎小心的,伯母就放心吧!”

萧王妃扯出一丝笑意,“难为你们两个这么耐心地陪我等着,若是乏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等就是了。”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欢喜地声音,“王妃!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萧王妃“蹭”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疾步奔向了门口,萧琅琳连忙跟了上去。

萧承景几乎是跑着进来的,一身的风尘扑扑,再看到妻子女儿时都化为了长舒的一口气。

萧王妃强忍也没能忍住,最后还是落了泪,嘴里哽咽出一句,“回来就好……”

萧承景虽然也很激动,到底是男人,不比女子感性,抓住萧王妃的手安抚了几句,又同萧琅琳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倒是几人中最镇定的人了。

好容易几人的情绪都镇定下来,萧王妃道,“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一洗,一会儿我们好好吃顿家常饭。”

萧承景应了之后出去了,萧王妃才看向萧琅琳和顾天骄道,“你们两个也回去梳洗一番,一会儿好吃饭。”

萧琅琳和顾天骄应了,也出了房间,往自己的院子走。

“琳姐姐……”

顾天骄跟在萧琅渐身后,突然忍不住喊了一声,萧琅琳还沉浸在激动中没缓过神来,听到顾天骄的声音回过头来道,“怎么了?”

顾天骄面上带了些为难之色,“之前我听外面的人说,世子爷出了事……如今只有伯父一个人回来,难不成是真的?”

萧琅琳脸色一变,顾天骄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失言,慌张道,“对不起……琳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萧琅琳忍耐着开口道,“这些都是命。以前我不信命,可是如今,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琳姐姐不要伤心,总归现在已经没事了,伯父也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琅琳欣慰地看了顾天骄一眼,突然开口道,“天骄,如今萧王府一团乱,不一定能够护好你,要不明日我回了母亲,让她将你送回抚远去吧!”

顾天骄一怔,眼中已经滴下一滴泪来,“琳姐姐是要赶我走吗?我知道,我的病早就好了,不该一直打扰你们,都是我的错……”

萧琅琳摇摇头,脸上带上一丝伤感,“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哥哥的事情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萧王府并不安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怕在这皇位易主之前,萧王府就要先没了。我这是……为你好。”

131,把柄

回到房间里,顾天骄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打发了王府的丫头们下去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出神,房间里只留了从小跟她跟到大的忍冬一个人。

“小姐怎么还没睡?”忍冬夜半起来挑灯,却见顾天骄像是魔怔了一样躺在床上出神,吓了半跳,缓了缓神才开口道。

顾天骄闭了闭眼睛,才发现眼睛酸涩不已,定了定神才道,“没事,就是有些睡不着。……忍冬,你想家吗?”

忍冬一愣,只道顾天骄这是想家了,轻声安慰道,“小姐若是想家了的话,只管向王妃娘娘请辞就好,反正小姐只是来养病的,这么多年了,顺带伺候王妃也算尽心尽力,王妃她不会不放小姐走的。”

“是吗?”顾天骄讷讷地应了一声,“可是我不想回去。”

忍冬一愣,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小姐?”

“忍冬,你觉得西顾府里面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忍冬不解,瞧着顾天骄不耐烦的神色,斟酌道,“夫人一直都盼着小姐回去的,而且还时不时来书信之类的,怎么会没有小姐的容身之地?”

顾天骄冷笑一声,原本柔和的眉间竟透出一丝厉色,“她盼着我回去?!她才不在乎我回不回去,她在乎的只是我有没有在这边攀到高枝儿罢了!”

忍冬嘴角动了动,见顾天骄似是气急了,话语间竟飞溅了几滴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姐……你,你先别哭啊!我们再好好打算打算就是了。”

顾天骄擦掉眼角的泪,顿了顿声音道,“去把我柜子里面第二层夹层里面的匣子拿来。”

忍冬不知道顾天骄要做什么,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取了来。

顾天骄接过那匣子,开了小锁,从里面取出一封封粘贴好的信封,一封封拆开,一封封看过去,看着看着,原本不忿的心情竟渐渐平静下来。

只有顾天骄知道,那个西顾府是怎样令她深恶痛绝!

从她还小的时候,她就见她两个姐姐在母亲的教导下如何去吸引贵族公子的主意,如何攀高枝儿好让已经愈来愈难以维系名门大户的西顾府重见昔日辉煌。

已经从内里开始烂起来的东西,即使从外面看起来完好如初,哪里有那么容易恢复完整?!

她不想让自己跟两个姐姐一样活的那么压抑,活的那么窝囊,而最重要的是,她更不想成为西顾府的牺牲品。

她那么谨言慎行,那么乖巧不惹事,就等着哪一天寻一个契机一鸣惊人,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母亲偏偏在这个时候将她送来了京城。

养病?!

鬼才相信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病是意外风寒!

要不是她凑巧看到齐氏身边的贴身丫环往她最爱吃的莲子羹里面撒东西,她差点要被齐氏的所谓母爱打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她偏偏知道了,再后来看到齐氏煞费苦心地说动顾老太太将自己送往京城养病的场景,她只觉得可笑之极。

好一个母亲!好一根强大的高枝儿!

不过是因为两个姐姐都被别人暗算地不堪一击,颜面丢尽,所以才会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吧?!

这么多年,她在京城养病,时常收到的信件,根本不是担心她才来地信件,问的最多的就是有没有成功讨好萧王妃,有没有结识京城里面地达官贵族。

她在西顾府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达到目的的工具罢了,没人在乎她的真实感受。

如今见萧王府逢此大难,西顾府的人却一个个比谁都躲得快,原本一月一次的信件如今竟然连一封都没有了。

这样的母家,她却偏偏弃不得,也反抗不得,因为没了西顾府这个名头,她就更加什么都不是。

心里越悲哀,顾天骄的表情反而越平静,良久,她才开口问忍冬道,“之前你说看到过六皇子来府上,对吧?”

忍冬一愣,点头道,“是,好像是凑巧逛到了这边,本打算往萧郡主院子里去的,后来见小姐也在,就离开了。不过……现在六皇子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小姐这是……”

“我自然知道他人不在京城。”顾天骄淡淡道,“而且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小姐!”忍冬有些惊慌地捂了顾天骄的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动静才小声道,“小姐如今在天子脚下,这说话可不能如此大胆,小心隔墙有耳。”

顾天骄点点头,声音放低了些,才道,“母亲当初让你跟着我,也是看着你聪明机灵,顾全大局,依你看,如今的朝堂是个什么走向?”

忍冬顿了顿,思忖着回答道,“小姐终于肯听夫人的了?”

“如今的情况,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必然会同姐姐们一样,婚事草草就被解决了。大姐成为了五皇子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二姐至今不知所踪,你觉得,若是没有依仗,回去之后我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忍冬早已经成了顾天骄的人,听了之后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没错,夫人若是知道小姐这么多年都在等着世子爷,没有在别的人上面活动心思的话,怕是要恼了小姐的。”

“所以,如今我就要为自己找个依仗,让母亲不要再动我的心思。”

“小姐你说,只要忍冬能做到的,一定会全力去帮助小姐的。”

“太子与六皇子一直不太对盘,你可知道?”

忍冬点点头道,“奴婢知道。平日里倒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从六皇子为萧王府求情却没被皇上处罚,还给了兵之后,才显出苗头来。太子殿下应该是忌惮六皇子殿下手中的兵权。”

顾天骄点点头,“没错,所以,如果是六皇子感兴趣的东西,无论如何,此刻在太子殿下的眼里都成了把柄。而我,可以让自己成为这个把柄。”

132,洛水

西戎的战况果然如同顾宛所料想的一般,不多时胜利的风向就偏向了西戎。

大齐本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仗,再加上失了苗疆的助力,六皇子虽然带兵上手很快,却毕竟没有经验,自然不是久经沙场的慕容无风的对手。

再加上水源被靳然握在手中,十万大军耗了半月竟然只攻下了西戎一城。

井然一边跟顾宛讲着这些,一边漫不经心地修剪花草,完全是局外人的口吻。

作为西戎曾经的皇子,他如今的反应倒也正常,顾宛却安心不下来,原本煎着的药炉洒了些汤药出来,险些烫了手。

“哎!你可千万别为了我这么点小病伤了自己,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顾宛皱着眉,“萧承权就没有半点反应?他不怕如今兵力全部集中在西戎,京城不保?”

“这个你别问我,我不懂这些。”井然摆手道,“不过我猜想着大抵他也熬不了多久了,最近萧清朗忙得脚不沾地的,多半也跟此事有关。毕竟听说萧承权将他禁卫军的大部分人手都安插在军营里面了,若是真的战败或是打持久战的话,怕是损失不起。”

“还不够。”

井然没听明白顾宛的话,下意识开口道,“什么?”

“他既然要鸟尽弓藏,便要接受失去武器暴露在野兽面前的后果。”

“你这……是要逼大齐皇帝重新任用萧王?!”

井然震惊了,原本他以为顾宛只是为了萧琅渐才做这一切,是冲动之举,是将自己放在了众矢之的的错误举动,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