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第20节(1/1)
在南山寺后山的山崖下,他看过没过尸体后的雪,再不想看雪了。冬荣犹自高兴,不停挥着马鞭,马儿感受到他的喜悦,欢快地蹬着腿,脚底生?风的奔向尽头。霍权承受不住,后背紧紧贴着车壁,身形绷得直直的。突然,车身左晃,霍权整个人像右边甩去,胳膊撞在车壁上,痛得他发不出声。外边的冬荣兴奋呐喊着,速度越来越快。左边,右边,右边,左边,霍权觉得自己像竹筒里的骰子,东撞西?撞,撞坏了摇竹筒的人都?不会有所察觉。霍权肚里翻江倒海,胳膊后背疼得睚眦欲裂。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撞死在车壁上时,只听冬荣长长吁了声,他身体直直往前摔去,刚撞到矮桌上又被弹了回去。霍权:“......”四周霎时安静,冬荣摆好马凳,声音还透着莫名兴奋,“大人,到了。”两?刻钟的路程,硬是缩短了一半。霍权不想动。片刻过去,车帘纹丝不动。冬荣蹙了蹙眉,伸手?撩起了帘子,只见他家?大人四肢无力地瘫躺在坐垫上,脸色苍白,如墨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冬荣茫然挠头,见水杯茶壶散落在旁边,矮桌翘起桌脚朝着车壁,他慢慢回味过来,肃色道,“请大人责罚。”他太?兴奋了,没控制力道,以?致于速度过快,摔着大人了。霍权眼珠动了动,维持这个姿势没动,冬荣也不敢碰他,老?实在马车边候着,双手?却藏在背后偷偷接雪玩。没办法,洁白的雪花太?招人喜欢了。府里那群没见过雪的侍卫高声欢呼,被这盛大的雪景美呆了,淋着雪在院里狂奔,痴迷写功课的聂煜也难得分了神。偏着小脑袋,新奇不已地望着窗外,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习惯性地把笔头塞进嘴里。顺着小家?伙视线望去,雪色苍茫,陈如松心思微动,“煜儿要?不要?去外边玩会。”聂煜眨眨眼,眼里亮光骤起,陈如松说,“去玩吧。”语气?竟夹杂着迫切。教书十载有余,陈如松第一次劝学生?丢下功课去玩,也是聂煜这孩子太?刻苦了,见缝插针的读书写功课,天?天?熬到半夜。勤奋得让人发指。陈如松怕他进步神速早早作恶,聂凿恶贯满盈,也憋到十几岁才暴露本性,聂煜如此上进,恐怕再过四五年就会作恶了。屈于聂凿歹毒,他教书不敢藏私,只盼聂煜松懈散漫些。陈如松再次蛊惑,“去玩吧。”聂煜睫毛微颤,看得出很心动,牙齿在笔头磨了磨,斜眼看向靠墙的书架。高高的书架最底层堆着几沓纸,上边压着块玉如意,使得中间凹陷,周围高高翘起,聂煜:“煜儿要?写功课,早日把书架堆满。”爹爹说踏踏实实写功课,不能弄虚作假,他不努力得堆到猴年马月才把书架堆满啊。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甩甩头,专心思考这道算数题。第24章 024 认真功课题目很长, 密密麻麻的字,过半是聂煜不认识的,他皱起眉头, ‘。人和。友去酒楼。。。。。四两九文钱。。二?两三百文。。。。十两。。。桃花酒七两。。。多少。。。’“先生。”聂煜问,“煜儿没学过的题吗?”四周安静,无人应答, 聂煜茫然地抬头, 陈如松走到外边去了,聂煜站起身,脑袋伸出窗户想?看他干什么。雪势密集,院里白雪皑皑, 陈如松走到花台边,伸手?在那株还残着几片花瓣的菊花抓了两下, 然后转过身来, 摊开手?里的雪给聂煜看, “好不好看?”手?掌温度高, 雪融化得很快, 陈如松又抓了两把?,随着掌心越来越冷,雪融化的速度慢了, 陈如松捏了个圆形的雪团。“煜儿要不要试试?”为了让聂煜腾点时间玩, 他这个做先生的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圆圆的,小?小?的, 很像南境过年吃的汤圆, 聂煜又开始咬笔头了, 牙齿咯咯地用力。“雪好像小?了。”陈如松再接再厉。啪嗒,聂煜咬断了笔头, 笔落到了地上?,聂煜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吐掉嘴里的笔头,聂煜尖叫着跑了出去。“陈先生,我也要玩。”白绒绒的雪,像给花草树木穿了层纱衣,聂煜曲起手?指,顺着花叶推覆在上?面的雪,另外一只手?稳稳接住,雪白洁无暇,缓缓地在掌心化了水。聂煜感觉不到冷,两只手?掌夹住雪,轻轻揉搓,手?里的雪很快有了形状,他炫耀地举起,“先生觉得怎样?”陈如松满意?地点评,“不错。”入冬前的雪积不厚,到现?在地上?都才只有薄薄的一层,且稀稀拉拉的,陈如松指着前边植株,“那儿还有。”聂煜宝贝的揉着雪团,边走边提醒,“先生看着时辰,煜儿还要写功课的。”“好。”聂煜不满足‘搓汤圆’,折了根树枝,把?搓好的汤圆串起来,一颗两颗三颗...像白色的糖葫芦。“先生喜不喜欢?”聂煜把?串好的‘糖葫芦’递到陈如松眼前,“送给先生的。”小?家伙粉雕玉琢,神色真诚,陈如松接过,“谢谢。”“那煜儿再给先生串...”陈如松没想?那么多,“好。”等霍权忍着疼痛进门,看到的就?是陈如松握着十来串雪球站在花台前,面如死灰,而?他旁边,聂煜蹲着,一手?拿着雪球,一手?拿着树枝,把?雪球往树枝上?串的情景,嘴里自言自语,“先生喜欢煜儿就?多串些,这次给先生串九个雪团。”陈如松手?抖了抖,欲哭无泪。这孩子太能?折腾了。“陈先生...”陈如松听到有人喊他,循声望去,男人扶着腰,面色清冷,陈如松身体跟着抖了起来,“聂...聂大人。”更能?折腾的来了。雪下得很大,陈如松发梢肩头染成了白色,胸前的雪融化,打湿了胸前大片衣衫,聂凿不解,“怎么了?”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聂煜脆着嗓子喊,“爹爹,我给先生做糖葫芦呢。”陈如松有苦难言,“是。”“先生不冷吗?”霍权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让老管家把?炭炉烧起来,再多备些热水给他泡澡。“不冷。”陈如松绷着神经回。比起怂恿聂煜玩的后果,他更愿意?承担来自胸前的这份寒意?,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双手?贴近胸前,改为手?臂环抱着‘糖葫芦’。霍权:“......”既然如此,他不便再说什么,提醒道,“注意?别?生病。”他这会儿浑身上?下都痛,没心思琢磨陈如松刚刚面如死灰是为何?,低头看串雪球的聂煜,“煜儿好好玩。”功课不写也没关系。“好。”聂煜串好最后个雪团,扒拉了下覆在上?边的新雪,霍权说,“爹爹还有事,先回房了啊。”不想?聂煜看到他受了伤,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强忍着疼迈开脚,走到拐角聂煜看不到的位置才哎哟一声。冬荣扶住他,“奴才抱你回去吧。”在府外他就?问要不要背或者抱,霍权摇头不肯,这会忍得汗水都来了,冬荣担忧,“会不会伤到骨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真要伤到骨头就?麻烦了。“别?说话。”天气?寒冷,伤痛更为明显,泡个澡应该好很多,他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走回了房间。热水已经备好了,冬青服侍他脱衣,注意?到他身上?的红肿青紫,冬青诧异,“大人和人打架了?”热气?氤氲,霍权不愿说话,“没有。”他闭着眼,脸上?有不耐之色,冬青不敢再问,拿着霍权换下的衣服走了出去,冬荣在门外守着,身躯站得笔直,冬青问他,“大人身上?怎么有伤?”冬荣一愣,说了实话。“下场雪就?让你兴奋得忘乎所以?,天上?掉下来的是钱你自己是谁恐怕都忘了吧。”冬青嘲笑他。冬荣翻白眼,“你说什么笑话,天上?怎么可能?掉钱。”冬青噎住。冬荣又说,“就?算掉钱多半是烧给死人的,那我可不要。”冬青败。两人的谈话声落入霍权耳里时,他靠着木桶昏昏欲睡,房间里热气?萦绕,舒服得他睁不开眼,然而?就?在快睡着时,外面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爹爹?”聂煜来了。霍权蹙起眉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水有点凉了,他站起身,踩着木凳出去,刚伸手?取挂钩上?的棉巾,聂煜就?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两两相望,霍权下意?识地捂住身体。聂煜眨眼,纳闷爹爹怎么害羞起来。“煜儿有事吗?”霍权背过身,站去屏风后,棉巾在身上?乱抹。木桶边都是水,聂煜站在架子旁,恹恹地说,“先生布置的功课煜儿不会...”照理说他可以?问先生的,但回去时,先生突然咳嗽,聂轻说府里很多人染了风寒,他怕先生也染了风寒,不敢离先生太近。聂煜不会的是算术题。商人请远道而?来的友人去酒楼吃饭,红烧猪蹄四两九文钱,青笋鸡二?两三百文,蘑菇虾仁十两,桃花酒七两,结账时应给多少?聂煜的功课每天都会给霍权看,这种算数难不倒聂煜才是。天快黑了,屋里亮着光,照得小?家伙唇红齿白,霍权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哪儿不会?”泡完澡,周身疼痛散了下,但他检查过了,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也不敢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