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1)

他笑了笑说:不急,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得安顿下来才能带周公子离开,不急在这一时,周公子应该可以体谅吧?恩。他浅浅的应了一句。他们谈完出去后听到许继扯着嗓子跟那个瘦的猴儿似的男子对骂,简直要把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便了,一句比一句难听,简直不堪入耳。许继,怎么回事?宋谦打断他们的互相攻击谩骂道:过来吧。老大。那猴子见周云出来急着走了几步道:你没答应他们吧?周云面色不改道:答应了。为什么啊大哥?猴子不情不愿的瞪了他们一眼说:这些官兵一看就会诈人,奸得很,不值得相信。周云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当下这猴子便不敢说话了。兄弟们一直在这地方当山匪总归不是个办法,投靠官兵才是最好的出路。他叹了声气,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在这个世道,有口吃的,能活下去就挺好。许继吼得嗓子都有些发干,咳嗽了几声走到宋谦身边问:公子,他答应了?恩。宋谦的目光看向周云,他像是感觉到了一般猛地回过头来,两人对视,笑了笑便各自转过了头:这个人不简单,周云,回去托人好好查查此人的底细。这一切顺的叫人总觉得不对劲,好像这原本就是有人设了个局,专门引诱他们跳进来似的,若真是如此......宋谦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举手投足间带着特别气质的男子,微微眯了眯眼,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刺青说的也是。半晌后许继收回停在周云身上的目光说。宋谦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问:恩?没什么,就是......许继摸了摸鼻子说:我也觉得他看上去不像这地方为了活下去而落草为寇的山匪,倒有些......有些像是身体不好,短命的文弱书生。宋谦被他的话惹得笑了。不过公子,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许继偏头看着他问:我看这儿也就这些山匪能用,剩下的百姓都是些走路都不利索的,说句实在的,要他们是真没用啊。宋谦点点头说:有用的还没来。商州那边有正卿坐镇,不会出问题,所以我得先把这柔远握在手中。他说:短时间之内只怕回不去。北面除了商州,能够连接豫北和长东的就只有柔远,况且还有天堑定天关,若是能拿下这个地方,不管是将来阻挡突厥兵还是京都的官兵,都是一道坚实的防线。茅屋下放着米,可百姓却战战兢兢的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宋谦有些头疼的走到周云身边说:周公子,可否让你的人帮个忙?既然归顺了豫北,他们便是李氏的人。周云极懂分寸的说:宋公子请便。瘦猴儿一样的人叫孙靖,他带着人挨家按户的送米,许继则跟在后面监看,刚开始百姓怕得不行,根本不愿意开门,孙靖脾气不好,许继一听到他气冲冲的喊便敲他的脑袋,孙靖不满的瞪他,偏又没有办法,只能忍下去。深夜,许继拿起瓢要了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天,坐下歇了会儿才说 :公子,他行动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我看见他背上有个刺青。刺青?宋谦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他:什么刺青?许继偏着脑袋想了半晌才说:隔得太远,我没太看清楚,不过倒是有些像只鹰。鹰?宋谦皱了皱眉说。他点了点头说:我看见像是,不过也不太确定。无妨。宋谦把心底的疑惑压下去说:明日你把粮送去长东,必须亲自让姚将军看过。许继应下说:好,不过公子你......带来的人不少,但送粮的事情只要你能去办,放心,不会有事。宋谦说。押运粮草着实不是个简单事儿,许继好不容易到了长东,脸上身上都是汗,把衣裳都浸得湿透了,嘴巴干得裂开了缝,可他连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便直接进了营帐,跪在地上说:姚将军,属下奉李侍郎之命前来输送粮草,请将军务必亲点。姚楚京猛地抬起头来,那双疲累的凹下去的眼睛射出了光:粮草?是。许继应:不过只够两个月,剩下的还需要时间,请将军体谅。姚楚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忙起身将他扶起来,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说:好,好啊,总算有救了。清点够粮草之后姚楚京坐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许继,留下来吃饭吧。不了,属下还有要紧的事赶着回去,多谢将军美意。许继把面前的一碗水喝了摆摆手说。眼见着许继起身要走,他忽然出声说:李老将军的事,还请豫北各位节哀。节哀?许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老将军怎么了?姚楚京的眸光亦是一闪,似是有些惊诧:你还不知道?知道什么?许继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还请将军明言。姚楚京的牙关动了动说:老将军牵涉谋反被诛杀的事,不可能没传到豫北,许继你这是......许继生生的愣在当地,半晌后拔地便跑,骑着外面的马飞速奔走。这么快就回来了?宋谦听到迅疾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他,软软的笑了笑问:坐下,喝杯水解解渴。他许久没移动眼珠子,吞了吞口水,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拘谨又略带压抑的慌张:公......公子。怎么了?宋谦见他脸色不怎么好,放下茶杯看着他问:长东那边出事了?许继摇摇头,躲闪着目光道:不,没有。那你这是......宋谦犹疑的看他。许继垂下头用力一抹脸,抬起头时眼睛已经红了,声音哽咽:姚将军说......说李老将军牵涉谋反的事......宋谦的神色倏地一僵,半刻后才垂下眸沉声道:李老将军没有谋反。这么......这么说......许继的喉结动了动,将军身亡的事是......是真的?他点了点头。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似乎被压抑而哀伤的气氛笼罩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许继忽然起身,背过去,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宋谦没有起身,只是说:血债血偿,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他们派出去的人四处宣告柔远不收银子派粮的事情,半月后,来这儿领粮的人已有初来之时的十倍之多,许继看着这些人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我们的粮再这样下去便撑不住了。无妨,再过三两日便可。宋谦看着这些人说:今日你叫人出去贴个布告。豫北组建新兵,自愿加入且通过考验者,管衣管食,顿顿有肉吃!这布告也不知是许继让谁写的,直白的就差说赶紧来吧,来了就有肉吃,不过也托了这布告的福,来的人倒是一群一群的,不过也有很多都是想着蒙混过关的,不过都被许继刷了下去。又是半月下来,来的人比半个月前少了一半,但多数都是有些本事的,宋谦又把招兵的标准往上提了提,进来的人按三级分开,包括吃食,这倒是大大的涨了这些人的斗志,许继见状说:公子,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有些能耐,我瞧着那个胖的,用力不巧,但是蛮劲很大,一般的人倒是很难见他撂倒。确实。宋谦坐着说道。不过这些人真要放到豫北去吗?许继有些忧虑:这些人虽说有些强于常人的地方,但是和突厥兵作战还是不行,他们一旦上了战场,那就只有送命的份儿。许继说的确实是实话,豫北的兵那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别的先不说,这些人一上战场肯定会吓得没了胆子,不尿裤子的都算胆儿大。不,这些人我要用来守柔远。宋谦说:定天关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平白废了。这些年突厥与大历的战争愈演愈烈,又出了京都那么一档子事儿,若想安然过这个冬天,必须切断突厥所有可能拿到粮食的线,商州已经在豫北的控制之下,长东暂且有姚楚京守着,豫西又被折腾的寸草不生,三年之内绝不可能恢复种粮,他们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柔远,若不知豫北缺兵,将守在定天关的兵抽走,突厥兵也不可能有机会作乱柔远。许继,你看豫北有没有特别精于训兵的将领,若是可以的话试着跟李副将提一声,看他的意见如何。宋谦转过头去说。许继这段日子算是知道自己的眼光有多差了,原本只以为宋谦是个只会清谈的文人,可在商州的时候却发现他还会看账,到这里就更别提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柔远恢复到这个地步,说实在的,他见过的人里估计没有几个能做到这个程度。国士之生,果真有力挽狂澜之能啊。最近可有商州的消息?宋谦垂着眸淡淡的问。许继了然的说:小公子那边还是那样,朝廷已经数不清派了几波人前来,像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不过小公子又抽调了豫北的将士守着,暂时算是安稳。那就好。宋谦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他吞了吞口水,从袖中拿出封信说:不过有封信。宋谦的脸色这才有了些变化,他抬起眸,接过信,拆开看里面只写了两行字。夜深寒露重,日日思故人。☆、报复其实他并不觉得李衍是精于风花雪月的一类人,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说他会写这般叫人心思波动的话,估计他会毫不留情的将那人的舌头割了,可现在......宋谦垂下眸笑了笑,果真是不同了。若不是这信上的字迹确是他的无疑,只怕宋谦会认为这信是送错地方了。另外还有件事......许继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宋谦将信收好说:什么事?前两日,京都送来信件,说是只要豫北将高让送回去,便会留侍郎一命。许继吞了吞口水。宋谦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道:他没答应。是。许继颔首:不仅没答应,侍郎还把高让给杀了,脑袋砍了下来,让人用个极其精致的盒子包了起来给京都送过去了。这高让是从小伴着皇上长大的,虽然他也没抱有什么好心思,可说到底没对皇帝下手。宋谦说。许继闻言冷笑道:装的好罢了,要真那么有情有义,将军当初就不会死。宋谦垂眸不语。不过,小公子如此雷厉风行的报复,京都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片刻后许继冷静下来,心中有些忐忑:现下时局未稳,我真是担心......宋谦喝了口水说:不必过于忧心。他这段日子一直没来得及回去,也不知道李衍还记不记得将军当日说的那坛酒。周云......不知为何,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宋谦总是没来由的忌惮他,好像那个人的存在就总是会给人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让人不得不防。许继接着他的话音说:他一直没有异动,每天除了在屋里看书,别的什么都不做,跟原来手下的那些人也基本没什么往来,像是在故意避嫌似的。这人做事太周全了。宋谦压低了声音说:只要他经手的事,绝不会落人以柄。许继也说:确实,这样的人估计入了京都也会受到重用,只是不知,他留在这偏远的柔远究竟打算做什么。不入京,在豫北没出事之前一直留在柔远,现在又想去商州......宋谦的手指在案上轻轻的敲着,眼珠子许久都没有转动,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以这样的方法行事?与此同时,京都朝堂上却早已乱成一团。皇上,粮仓原本不该如此空虚,依臣所见,应当彻查粮食的去向。江望舒站出来缓缓的出声。他一说话,在场的百官全都倒吸了口冷气,查粮,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头要落地。自江望舒当中书令以来,又是查户部账目又是提议丈量土地,重做黄册,现在就连粮仓也要查,他真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啊。启禀皇上,依臣所见,现下我们还是应该先向修南购粮,让前往商州的将士们吃饱为先。说话的是个满脸褶皱,弯腰驼背的老人,他姓陈,单名恩,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至于粮仓空置之事,等将叛逆的李氏除掉再查不迟。江望舒偏头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现在国库有多少银两,陈大人上任也有一段时间了,莫非心中还没数吗?江大人。陈恩顿时怒目:眼看着李氏要造反了,国库的银两自然要用到要紧处,莫非要等李氏都打到门上了再去买粮吗?江望舒冷着脸,说话却还是有理有据:买回来的粮若是再不翼而飞呢?再去借银两?粮食好端端的放在粮仓里,怎么会不翼而飞?陈恩下意识的开口。他顿了顿问:那依陈大人所言,这粮仓里的粮食不是不翼而飞,而是有人暗中操纵?陈恩哽了哽后说:江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上任不过区区数月,可在此之前,户部都是江氏父子负责的,可他们早已经死了,我难道还要下地府去问问清楚吗?所以才要查清楚,李氏我们不妨暂且放放......江望舒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陈恩吊着嗓子喊:放放?江大人,李氏那可是要造反啊,你这是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