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确是豫北的毒物没错?李衍再三询问。秦皓颔首:没错,就是豫北的胭脂红,这是哪儿来的?我还得再去问这小子!李衍说着便掀帘而出。管陶进来凑近宋谦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江弈鸣大气儿都没喘一口李衍便又到了,他道:正卿,你怎么......跟我进来!李衍一把将他拖进了屋中,手上用力的将他抵在墙上道:你实话告诉我,这瓶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他被卡的说不出话来,连忙用力掰开李衍的手咳了几声。正卿,我......李衍怒意冲冲的看着他道:这里面是江远游吃进去的毒药,弈鸣,你到底做了什么?!这药......江弈鸣一锤墙道:我实话说了吧,它确实是我手下的人从商州带回来的,可那不是我下的毒,是我爹自己害怕皇上追究贪污银两之罪才吃的。他冷声:你最好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李衍回到府中不见宋谦便问道:豫之呢?国士叫公子出去了。管陶答。宋谦,你是要害死我!宋谦才刚到东庙,江弈鸣便冲他肚上一脚,踹得他倒在地上,他眸中通红,手指颤抖:现在李衍把事情都查到老子头上了!他看着脸色泛白的从地上爬起来的宋谦怒骂道:说是要帮我拿到户部,助我建功立业,可你现在却是一步步推我去死!宋谦五脏六腑都仿佛着了火一般,疼的额头上冷汗跌出,可他还是忍着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幽幽道:这都是你自找的。☆、商州你说什么?江弈鸣猛地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的领子提起来道:宋谦,你不过区区罪臣之子罢了,跟我摆什么谱?他任由江弈鸣拖着,眼角眉梢没有半分怒意,只是平静道:那你呢?江远游贪污国库银两,这次堤坝塌陷淹死的人都是因为他,我是罪臣之子,江公子,你不也是么?宋谦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可却句句含着冷意和嘲讽: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也可以杀了我,但你能收拾得了残局么?江弈鸣愤愤的松了手。宋谦低下头仔细的理着被他拧皱的衣领。你差那人给我送的信是什么意思?江弈鸣偏着身子,稳了稳气息问。他抬起头来道:江公子,你竟不知自己现在步步踩在别人设的陷阱之上?是你的陷阱之上吧?江弈鸣冷飕飕的应声。宋谦轻轻挑了挑唇角道:江公子,你可知事情是从何时失控的?有话直说,少跟我弯弯绕绕的。江弈鸣白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道:你不该私自听信江弈尘的话派人偷尸。你我心里都清楚江远游真正的死因,他明知道这事扯不到你身上来,可却还骗你去毁尸灭迹,你猜不到他的目的?宋谦看向他幽幽道:他要你死。江弈鸣收紧了身侧的拳头,死死咬唇,眸光沉狠。倘若昨晚派人偷尸的人是他,那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会将你牵扯进来,李衍也不会发现毒药之事。宋谦瞧着他动摇的模样继续道:你想想看,方才李衍要查府,他竟半点的抗拒都没有,为什么?他压低声音:他留不得你了。又想怂恿我?江弈鸣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宋谦,你真以为自己能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宋谦手指划过缺了一条腿的案面,抬手瞧着厚厚的灰尘,捻了捻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为何会去偷尸,他应该暗中提点过你吧?只可惜他的提点却是你的催命符。你想说什么?江弈鸣牙关咬得直响。做事干净利落这点江弈尘比你做得好。宋谦垂眸:他杀了人,可屋中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偏你的毒物居然能留到现在,实在心大。江弈鸣哽了哽道:我原以为此事已定,不会再横生枝节,谁知道这事竟拖这么久也不完不了。做事要收干净尾,你自己留了把柄给人抓,事到如今怪我?宋谦淡淡的问。江弈鸣见他处处推脱只觉得心都凉了,他抬眸冷声:你想抽身而退?宋谦,这一切的事情皆因你而起,若我下了狱,你也休想有好下场!他阴狠的威胁:你本就是戴罪之身,苟延残喘,若我将你供出去,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他冷静的颔首:江公子说得在理。你赶紧想想办法,现在李衍已经怀疑我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事情查清楚,你要想办法保住我。江弈鸣急道。宋谦笑道:别急,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会放着你不管?你看得清楚就好。江弈鸣见状冷笑着道:我倒霉了你也好不了,你若是让我得到我要的,自然也亏不了你。他恭敬的颔首:那就多谢了。出来太久怕要惹人怀疑,在下告辞。宋谦微施礼。江弈鸣摆摆手:你去吧。豫之,听说国士叫你出去了,出什么事了么?李衍瞧见他精神萎靡的模样出声问。他摇头道:一些琐事罢了。我看你精神不好。李衍探出手在他的额头抚了抚道:是又病了?宋谦挑开他的手道:不妨事,疲累而已。我有些话与你说,进屋去吧。李衍抚着他的腰,却没有半分旖旎之意。他捧着暖炉窝在榻上道:何事?今日我从江弈鸣那里得知他手中的毒药是从商州一个叫做吴应的人手中拿到的。李衍出声道:你有何想法?宋谦抱紧了暖炉,可周身上下还是冷的发颤,腹中也隐隐作痛:哪里的毒药都能毒死人,那个吴应为何花这么大的力气要把豫北的胭脂红送到江弈鸣手中?商州离豫北确实很近,他若是常年在那地方做生意,顺路带回来也不是没可能。李衍倒不觉得这有何奇怪之处。他沙哑着嗓音道:你初次听闻这毒物是豫北来的,你不会觉得奇怪么?我确实怀疑过,可豫北没有出过事。李衍沉眸。宋谦面部微发红道:别忘了商州和豫北还隔着个汝州,说起来,商州距离豫西比豫北更近。你此话何意?李衍面覆不悦。他稳着话音中的颤抖道:现在虽还无法确定,可若那个吴应本身的目的便是引起你对江氏的怀疑呢?你是说有人欲把豫西的事嫁祸于江氏?李衍抬眸:可他这样未免太弯弯绕绕了。宋谦缩了缩身子道:事情越复杂越容易取信于人,太过简单反而会引人怀疑。那依你之见,我们得去商州查探一番?李衍问。他颔首:事关豫西,我会去。既是如此,那我便以查案为由去向皇上请旨,暂时让白尚书坐镇刑部。李衍道。商州坐落于豫北和豫西的交界之处,这地方来往的人多,生意极为热闹,到处都摆着京都没有的稀奇小玩意儿,人们也都说着些繁杂的地方话,有的人甚至夹杂着胡鞨口音,可一打听却知他是从小在豫西长大的。这儿也并非如京都百姓所言那般寸草不生。宋谦身着天青色袍子,瞧着四周来往的人道。李衍笑答:那是自然,豫北和豫西虽然偏僻,可来往的商客多,这商州又是必经之地,一来二去的人们大多在这里安家,时间长了这里自然会热闹。竟敢偷我店铺的包子,我打死你!前方不远处一个满脸胡茬的掌柜拿木棍追着一个乱发披肩,衣不蔽体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骨瘦如柴,背上的骨头瞧得真真儿的,边跑边往嘴里塞包子,脚上的鞋已然没了半截,脚后跟拖在地上,撒开腿往他们这边跑。掌柜的,他拿了你多少包子?李衍从那男子身上收回有些诧异的目光,伸出手挡住掌柜的去路。掌柜粗喘着几口气,细细的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通后道:三个。这些银钱足够了吧?他从钱袋里拿出几块碎银。掌柜愣了下笑道:够了,够了。看两位公子面生,初次来商州吧?掌柜把碎银收好道:还没吃东西吧?要不就去小店?我们店的包子那可是商州一绝,无人不知啊。李衍偏头瞧了宋谦一眼,抬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那个年轻男子道:也好,把他也叫上。他就是个穷鬼,两位......掌柜看到李衍冷了神色赶忙转了话音道:是是,叫上,我这就去叫啊。人把你当成待宰的肥羊,你还真把头伸出去了。宋谦提袍坐下道。李衍笑着挑出两个茶杯道:肥羊也不是说宰就宰的。来,过来坐。他抬头对定在门口的年轻男人说。他这才低下头磨着步子慢吞吞的过来,可却不敢坐。杂乱的头发遮了他半张脸,身上又脏又乱,唯独那双手不同,虽然脏但却纤细修长,并不像做过粗活儿的那般骨节粗大,满手裂缝。坐吧。李衍重复说。瞧着这人总是偏过去看宋谦,他笑道:别看他面上冷冰冰的,心善着呢,不是肚子饿么?坐下吃点东西。来了,两盘包子,两盘菜,一壶温茶,三位慢用。小二擦了擦桌子招呼,可看到脏兮兮坐在长凳上的年轻人眸中不掩鄙夷。他可能是真的饿坏了,闻着味儿肚子便咕咕响了,抬头直瞧他们。快吃吧。李衍笑眯眯道。那人才刚刚打了饱嗝,李衍便道:吃饱了?嗯。他应:吃饱了,多谢公子赏饭之恩。无须多礼。李衍的手指轻轻叩着案面:既然你已吃饱,那便该轮到我了。脖颈间有‘木’字刺青,你是袁将军手下的人。李衍的眸光顿时变得冷厉:你是谁?男子的身子猛地一僵,闻言拔腿欲逃。李衍撑着桌用腿将他的脖颈紧紧绕住,一个用力将他翻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前,周围的人吓的一哄而散,李衍瞧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道:逃什么?我在问你话。他是何人?宋谦慢悠悠起身问。李衍沉声道:脖颈间刺‘木’字,那是我外翁手下袁木袁将军手底下的人才会有的标志。豫西十万人不是全军覆没吗?宋谦也沉了脸色:他为什么还活着?☆、祸心那人见他们不依不饶的模样全身都在发抖,嘴唇哆嗦得厉害。诶呀,两位公子这是做什么?掌柜急忙过来劝道:厌恶了赶出去就是,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瞧这客人都被吓跑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出去!李衍伸手把一锭银子扔给他冷喝。掌柜识趣的关门而出。起来!李衍拎着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告诉我,豫西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他眸中的泪顺着面庞滑下,一道长长的泪痕留在脏兮兮的脸上:李侍郎,我......你认得我?李衍抬眸。他点点头道:我归于火木军统帅袁木袁将军帐下,之前有幸见过李侍郎一面。坐下说话。李衍松开手道。那人颤颤巍巍的坐在边上,手足蜷缩起来,脑袋低着不敢看他们。你叫什么名字?宋谦直直的瞧着他,平稳的语气中压抑着颤抖。男子答:孙......孙海。你既然是火木军,不在豫西,来这商州做什么?李衍将他打量了一通后道:还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孙海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李衍和宋谦对视了一眼后猛地一拍桌子道:大男人有话说话,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豫西要完了。孙海低着头哭,手往脸上一抹,脏兮兮的脸上顿时露出两只精明的眼睛来:豫西是要完了啊。李衍瞳眸微震:你说什么?杨氏把持豫西,铲除异己,耽于享乐,和胡鞨的人来往很近,甚至明知胡鞨人越界目的不纯也放他们进来,豫西怕是撑不久了。孙海的眼泪啪啪的滴在桌上: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可他们......他们还在豫西......李衍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眸光沉沉:你口中的‘他们’是谁?是......是豫西之前的将士们。孙海被他勒得紧,面色涨得血红:他们......他们还活着。李衍瞳眸微睁道:你说什么?他们没死,只是被关在暗狱中了。孙海无力的垂下头:都成了废人,我......我是装疯卖傻才侥幸逃出来的。宋谦有些急迫道:我问你,豫西兵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只是个小兵,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孙海湿着眼眶道:我只记得那次胡鞨的兵来得及,半点的预兆都没有,仅仅半天便被人攻破了沧水关,不出三日五道防线全被破,可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死,而是被人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