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1/1)
看得对面恰好在场的路以卿忍不住扬眉, 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的这幅表情?”卫景荣无奈扯扯嘴角,顺手就将手中书信递给了她:“这是刚送回的消息。襄王那边的人抢了东西回去, 结果路过避峰山峡谷时,被一群山贼给埋伏了。”路以卿一目十行看完了书信,面上神色倒没什么变化:“这难道不好吗,他们费尽力气的争抢,最后也不过是抢回去一堆琉璃碎渣罢了。如果襄王看到这些,只怕当场就能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来。”卫景荣想到那副场景,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笑,可笑完之后又不免叹气:“那些琉璃我看过,都是精品,就这么毁了着实让人可惜。”他说着顿了顿,又道:“现在琉璃也毁了,咱们再派人去追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陛下那里可是不好交代。”路以卿闻言却摆摆手,不赞同道:“正是如此才越要去追。襄王如今在朝中势大,与陛下早成水火,之所以朝中局势还算稳定,也无非陛下能忍而襄王准备为足罢了。可经此一遭,若你能将襄王出手的证据拿到手里,送去长安,结果如何也是可想而知。”这个可想而知也是真的可想而知。虽然延康帝生性怯懦,但二十余年的帝王身份也不是白来的,他对前首辅的忌惮根深蒂固,不敢反抗也是理所当然,可对于同辈的襄王可就没那么多畏惧了。双方本就只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若这份平衡被打破呢?有句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别提延康帝本就是个爱敛财的。卫景荣心中自然也明白,此番算是一个大好时机,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掉以轻心了——眼下最要紧的一个问题,他要去哪里寻襄王出手的证据?大抵是很信任路以卿,卫景荣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小路你说得都对,可咱们哪儿来的证据?驿馆那边早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陛下的私兵全死在了那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避峰山那边也一样,他们连尸首都带走了,更是连块碎布都不曾留。”路以卿闻言眸光闪了闪,有些事她做得,但永远也不会对旁人说。只沉吟了一瞬,但路以卿的脑子显然比卫景荣灵活许多,或者该说卫景荣太过耿直:“有没有证据,远在长安的陛下怎么知道?私下里的告状,襄王又怎么分辨?”卫景荣一听就明白了,迟疑道:“你是说……栽赃?”路以卿听了顿时不高兴,没好气看他一眼,仿佛在问他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傻。卫景荣哑然一瞬,识趣的立时改口:“你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路以卿这才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两分漫不经心:“陛下与襄王恩怨早结,其实冷静下来一想也能想到是他,到时候再在长安城中调查一番,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咱们也说不上栽赃,不过是给陛下提个醒罢了。”抢琉璃的事还算是小,主要是襄王养私兵这事儿,哪怕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猜测,可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更别提襄王养的私兵一下子就把皇帝养的私兵废了,无论对方人马更多,还是更为精锐,这事儿落入延康帝眼中,显然都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风雨欲来,长安将乱。卫景荣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作为局中人,他显然也不敢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一番推论之上,哪怕他再信任路以卿也一样。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做好了厉马秣兵,正面作战的准备。****************************************************************************卫家军很快准备好了有关襄王的“罪证”,快马加鞭往长安一送,剩下的人该干嘛还干嘛。至少除了将军们练兵更用心了,路以卿案头的公文更厚了,并没有察觉异常。当然,作为当事人,路以卿看着案头的公文简直欲哭无泪。不过无论怎么说,西凉这边都还算安稳,可长安的风起云涌却比卫家父子所想的来得更快。因为早在卫家军的“证据”送入长安之前,逃过一劫的两个甲字号私兵已经一身狼狈的赶了回去。青年和同伴算是很命大了,驿馆逃过一劫不说,山贼那一遭竟也没什么损伤——那些胆大妄为的山贼推落滚石,冲下山谷之后便再没回来。下方骤逢袭击的黑衣人队伍大抵也是损失不轻,在灭了这伙山贼之后,看着那些碎掉的琉璃更是欲哭无泪,竟也没心思上山搜索。两人由此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想着那毁掉的琉璃,倒也没再一意去追那些黑衣人了。他们挣脱绳索后下山摸遍了那些被曝尸荒野的山贼尸首,多多少少得了些钱财,便凭此一路从西北赶回了长安。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可回到长安之后更免不了一番苛责。好在两次同生共死,两人也算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了。于是在踏出长安城的前一夜,青年踌躇一番,终于跟同伴交底了——驿馆里他之所以选择躲起来逃命,是因为他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谈话,他们言语中提到了“王爷”两个字,这让他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保命回来传信。若是一开始青年这般说,同伴或许会起疑虑,也或许会觉得这是他贪生怕死的借口。但此时早已是时过境迁,再提这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方都只有相信。而后等入了长安,带着甲字号的信物见到了延康帝的属下,两人的口径便是一致了。甲字号的消息迅速被传回了宫中,延康帝原本还美滋滋等着卫家军进献的宝物,结果却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下——不仅他心心念念的宝物没有了,就连他费心养了多年的私兵也全折进去了。延康帝的脾气好吗?其实并不。哪怕他在外人眼中怯懦少决,可他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一点脾气也没有?更别说早年他被前首辅压迫,原本的脾性都被一步步压迫成了怯懦,这个过程自然称不上愉快,也少不得发泄的渠道。及至后来前首辅殁了,多少也有些触底反弹的趋势,只是朝中迅速又站出个襄王,这才压住了他的脾气。可眼下哪管其他,延康帝当即就气得掀了御案。等后来听到那袭击驿馆的黑衣人口中称呼“王爷”,他也难得脑子灵光了一回,迅速将之联想到了襄王身上。说来也是,这世上除了襄王,可没哪个王爷敢跟他这个皇帝对着干了。迅速确定了嫌疑人,在延康帝心中这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即就对襄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甚至都没有像路以卿和卫景荣所以为的,去调查一下襄王府的动静,就已经在心中给襄王定了罪。这也是皇帝的任性。若延康帝实权在握,此番他就能用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将襄王拿下了,朝中便是有人想拦也拦不住。可惜他不是,甚至经过这几年发展,襄王在朝中的实权声望还要隐隐压过他。所以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拿襄王如何,做不到快刀斩乱麻,却是对他愈发记恨起来。至于卫家军?到此时延康帝哪里还记得他们,满心满眼都被讨厌的襄王吸引了去。不过作为皇帝自然也有作为皇帝的好处,那便是正统。如今的朝廷虽然贪腐成风结党成群,但至少百姓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君君臣臣的思想依旧是深入人心的。襄王可以揽权,可以谋逆,但在成事之前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甚至可以说是见光死。延康帝发泄一通,倒也不是真的傻,冷静下来分析了一番局势,当下便抓住了重点——藩王是可以拥有一定数量军队的,但襄王一直在长安未曾就藩,所以他最多能拥有的也不过是八百甲士作为护卫。如今襄王府八百甲士未动,出动的也是私兵,这便是一条直通谋逆的重罪!别的罪名延康帝一时摸不着,这送到眼前来的小尾巴,他难道还不会抓吗?当即他就来了精神,吩咐人下去详查,一定要拿到襄王豢养私兵的罪证。而彼时襄王前后脚也得到了消息,看着送来的一堆琉璃碎渣,果然气得脸都青了。作者有话要说:延康帝(咬牙):朕一定能抓住他的小尾巴,然后把王府抄了弥补朕的损失!路以卿(摇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啧啧啧ps:快要剧情收尾完结了,加更的话尽量明天吧。谢谢小天使melody.的浅水炸弹(づ ̄3 ̄)づ╭感谢在2020-04-10 04:50:01~2020-04-12 23:4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melody.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出、melody.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elody. 10瓶;墨染柒 9瓶;gss 3瓶;月出 2瓶;凤凰花又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5章 鸩杀没有实权的皇帝处境总是尴尬的,但身为皇帝一心要做某件事, 其实又不是那么困难。尤其延康帝如今虽是大权旁落, 但到底也不是当初在前首辅手下毫无出头之日的时候了。手下的人撒出去, 花费些时间全力调查,到底也不难得到些蛛丝马迹。可话又说回来,皇帝和襄王虽然相安无事了多年, 可相比起延康帝的不作为,襄王却是在积极谋划着造反的。而作为一个想着造反的人, 警惕心又怎么可能少得了——就在延康帝派人暗中查探刚有眉目时,襄王便隐约有所察觉, 一时间可谓又惊又怒。“那蠢货居然查到本王头上了, 到底是谁泄露了什么,还是当初事情没有做好收尾?”襄王怒气冲冲的质问着自己的属下, 他近来总是这般怒气冲冲。眼前的属下正是当日领兵去西北截胡的首领, 这件事他原本做得漂漂亮亮, 可谁又能想到半路上竟是毁在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山贼手上呢?要单纯说倒霉倒也谈不上, 只能说襄王这批私兵中的斥候实在本事堪忧, 明明去查探过地形, 也未曾发现那些山贼的埋伏。为此,这位私兵首领回来没少挨责罚, 几十军棍打下来命都去了半条。可他又能去哪儿说理呢?毕竟襄王养着这群私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谋反,攻城逼宫什么的可用不上斥候。而不说这些,更倒霉的是他伤势刚养了几天,还没到能下地行走的时候, 转头就又被襄王提溜过来问罪。一下子唬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再没活路,跪在地上汗出如浆的同时,脑子里也迅速将当初情形回忆了一番,而后笃定道:“王爷明鉴,当日属下等撤离时,所有东西都带走的,人也都灭了口。”襄王却并不会因为这一句分辨就真的消气,反而上前一步直接踹在了私兵首领的肩膀上,直接将人踹翻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不是你的错,皇帝为什么会在此时盯上本王?!”首领摔躺在地上,冷汗彻底浸湿了衣襟,却爬不起来。还是一旁的谋士这时候站出来,说了一句:“殿下息怒。现在再来追究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您不妨想想如今这处境,该如何抉择?是继续隐忍,还是果断……”未尽之语,谁都听得出来。襄王闻言眸光闪了闪,面上没怎么显露,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的——为了皇位,他谋划已非一朝一夕,如今称得上权势稳固羽翼丰满。可真要说谋反,似乎又缺一个契机,总觉得还没到时候。可如今之势不做什么似乎又不行,毕竟延康帝都主动出手了,坐以待毙只会更遭。室内一片寂静,好半晌襄王才烦躁的皱起了眉,恼怒道:“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如今被逼迫着匆匆起事,万一出了纰漏可如何是好?!”说话间,他又冷冷的看了眼好不容易爬起来重新跪好的属下,顺便眼尾也扫了眼这时候还在夸夸其谈的谋士。前者坏了他的大事,费尽心思带回来一堆琉璃碎渣不说,还泄露了身份惹来如此麻烦。至于后者就全是迁怒了,毕竟当初是他劝着他出手截胡的。两人都察觉到了这冰冷的目光,一人心中惶惶,一人却还安之若素……至少表面上是安之若素,还能顺口劝一句:“殿下,当断则断。”襄王听进去了这句当断则断,心中却不免恼怒。总觉得如今被形势逼迫着动手,将来想要收场还是怎的,都不会是那般从容不迫了——他除了爱权势,自来也爱名声,否则当初也不会在看上路家财产后那般使尽阴私手段,而不是直接强取豪夺了。爱惜羽毛的襄王在心中踌躇了一瞬,却也明白比起性命与权势,名声什么的到底都只是可以抛弃的外物。可当下他却不会这般痛快的承认,便只道:“行了,本王会考虑的。”说完这话,襄王打发走了两人,却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整个下午。****************************************************************************长安的局势变得很快,几乎只在一夜之间,某些一直被隐藏的事情就被摆上了明面。作为都城的百姓,长安的居民大多有着别地百姓没有的政治敏锐,可说到底站在这群底层百姓的角度上,来自上层的权利角逐却又确确实实距离他们很远。只是某一日,长安城中的骁骑营忽然活跃了起来,时不时就能瞧见他们纵马跑过街道的身影——这是很少见的,长安作为都城,城中是禁止驰马的,哪怕是巡守京城的骁骑营也不例外。于是当骁骑营开始在城中奔驰,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便都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当然,作为长安城的百姓,他们能窥见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而不远处的皇宫朝堂之上,两方势力的争辩角逐,却才是真正闪烁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延康帝对襄王的“针对”。他派出去暗查的人马进展很是顺利,不过短短十余日,便根据物资流通一路查到了襄王训练私兵的老巢去。而后这些人又耗费了些时间精力,便让他们查出襄王在那处训练私兵足有三万之多。三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具体要看情况。说多还比不过长安内外的驻军,也比不过一般藩王在藩地蓄养的军队。可长安能和别处一样吗,这个数目的私兵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不说别的,延康帝得到这个消息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是糊涂也明白军队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襄王能在长安左近养出这样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想想他的禁军吧,拢共才万余人。至于骁骑营和城外驻军,说实话延康帝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相信,毕竟襄王的军队可是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养出来的。大抵是感受到了十分的威胁,延康帝脑子一热就决定先下手为强了。他一面下令禁军守紧宫门,一面让骁骑营去围了襄王府,又使城外驻军发兵解决襄王私兵,最后才使人给朝中文武通报襄王罪名……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先后有序也尽可能避免了反叛。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至少骁骑营和城外驻军并没有违抗圣命,该去包围襄王府邸的围住了王府,该发兵“剿灭叛逆”的也确实发了兵。延康帝首次果决出手,似乎胜券在握,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襄王在朝中经营这许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可以说他与延康帝相比,除了少一个正统的名号外,其余处处都要胜过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延康帝如果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谋逆之心,自然可以凭着身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他。可问题是延康帝没有证据。是的,没有证据。奉旨剿灭叛逆的驻军扑了个空,赶过去时看见的只是个山谷中的寻常村落,至于那所谓的三万私兵压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半点踪影。延康帝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难看得仿佛即将死去——三万为谋逆而存在的私兵消失,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消息传回来时哪怕想关闭城门恐怕也晚了。更可恶的是襄王那般权势地位的人,哪怕一时受困与囹圄,可只要捶不死他翻身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明面上是朝中即将开始的全面反弹,私下里还有那肯定已经混入长安的三万私兵威胁,哪怕是高坐在皇宫中的皇帝也是难以安心的。恰在此时,延康帝身边有人与他进言:“陛下,君要臣死,又何必如此麻烦?”这句话提醒了延康帝,也或许是神经紧绷到一定程度,已经懒得再去细细思量权衡了。当时延康帝只沉吟了一盏茶功夫,便让内侍准备了毒酒,直接给襄王府送了过去。彼时襄王府还在骁骑营的包围之中,但身处其中的襄王却没有半点儿慌张,仿佛府邸外包围的那群人并不是为了困住他,反而是在为他看家护院一般。而他却自在的在家中享受歌舞,唯一遗憾的是身边没有宾客作陪,却也是难得清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延康帝的毒酒被送了过来,送酒的内侍见状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襄王手中执着酒杯,看着腿都在发抖的内侍,玩味的笑了笑:“陛下这是等不及,连个罪名都不愿意给我,就要直接将我鸩杀吗?”内侍抖着腿,想要强撑起气势,却在襄王玩味却冰冷的目光下畏惧得连头都不敢抬。最后他只得低着头,呈上托盘,讷讷道:“陛下有命,殿下又何必为难小人?”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想也知道襄王不会乖乖饮下鸩酒,所以内侍身后还跟着十余个武艺高强的禁军。在王府甲士被控制的前提下,这些禁军制住襄王一人绝对是够了的。换句话说今天就鸩酒,就算是用灌的,也必定能灌进襄王嘴里。然而襄王收起玩味之后,神色却是淡淡的,仿佛压根没看见那些禁军:“既然如此,那你便与本王斟酒吧。”他说着话,居然真就将手中已经饮尽的酒杯往面前递了递。内侍怔住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襄王一眼,可最后还是依言执壶替他斟了满杯。作者有话要说:ps:今晚可能会有加更,不过大家不用等了,明天再看吧感谢在2020-04-12 23:46:42~2020-04-13 23:5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辰磷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花又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06章 温情脉脉谁都没想到襄王会这么干脆。内侍斟酒的时候都还在担心,下一刻那满杯的酒水就会兜头泼自己一脸。这甚至还是好的, 更糟糕的是万一襄王一个怒火上头, 直接将这要命的鸩酒灌他嘴里怎么办?万幸, 这些都没有发生。就在内侍战战兢兢盯着襄王的当口,后者还有闲心冲他举了举杯,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将杯中鸩酒饮尽了。末了襄王还咂咂嘴, 口中嘟哝了句什么,内侍没有听清, 但约莫是在嫌弃这酒水的滋味儿不怎么好吧——真亏得襄王这般大胆,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说实话, 内侍和同行的禁军看着襄王都有些一言难尽。除开最初的防备和紧绷之后, 这些人看着襄王的目光也变得怜悯起来,似乎为他即将赴死而心生感慨。襄王自然都看进了眼里, 却是薄唇微勾, 露出个充满了嘲讽的笑。他也没说什么, 只将酒杯又往内侍面前一递, 便吩咐道:“再与我斟满。”内侍愣了愣, 可说实话到现在他心里也没有最初的惧怕了,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只是襄王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他并不像是认命的模样, 在朝中有那般权势的人轻易也不会认命。他只是不在意而已,这份不在意落在内侍眼中便显得古怪,也让他有些不安。便是因为这份不安,内侍并没有多说什么, 举起手中的酒壶就要再给襄王鸩酒。襄王却摆了摆手,直白的嫌弃道:“别,这宫中的御酒滋味儿还不如本王的珍藏呢。”他说着随手指了指面前的案几,又吩咐:“倒那个。”内侍没说什么,沉默的听从了吩咐,而他之所以还不离开,也不过是在等着襄王毒发罢了。这是惯例,来之前延康帝还特意吩咐过,要让他亲眼看着襄王咽气……当时延康帝说这话时的语气,真是恨不得让他抽空再在尸体上补两刀似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内侍竟也渐渐安下心来。他在宫中本也是伺候人的,襄王的身份也配得起他伺候,因此襄王吩咐他斟酒,他也就老老实实做了。直到后来酒壶越来越轻,内中的酒水越来越少,而襄王不仅没有毒发也没有追究,他的眼神甚至越来越明亮了。到了此时,谁都发觉出不对了,内侍倒酒的手又开始发起抖来。襄王瞥了他一眼,饮下了手中最后一杯酒,末了随意将酒杯往案几上一放。“砰”的一声轻响,明明不算重,可落入在场众人耳中却莫名响似惊雷。只见襄王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而后漫不经心道:“好了,今日的酒喝到这里也尽够了,接下来还是该做正事了。”他说着话迈步而去,看也没看一旁的内侍与禁军。内侍呆住了,看着一旁的“鸩酒”,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襄王为什么会没事。倒是一旁几个禁军心中更清楚,延康帝的目的只是要让襄王死而已,他是死于鸩酒还是其他从来不是重点。由此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此来便是要了结襄王性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或者离开。几乎是立刻的,几个禁军便动了,甚至有人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可说到底这里也是襄王府,哪怕被骁骑营围困,哪怕府中甲士都被控制,这些禁军又是哪来的底气觉得能在襄王的地盘上对他这个主人造次呢?要知道,襄王可从来不是表里如一的贤王,他的野心早已经昭然若揭。所谓的鸩杀,所谓的君要臣死,最主要的前提是当事人肯认命,或者说他没那个本事挣扎——这些放在襄王身上说得通吗?自然是说不通的,所以想起给他赐鸩酒的延康帝简直是天真的可怕。斜地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好手拦下了欲要动手的禁军,襄王甚至连头也没回就走出了饮酒的花厅,而当他一只脚踏出花厅门槛的时候,那几个禁军都已经无声倒下了。有属下悄无声息的上前,手捧佩剑递到襄王身侧。襄王抬手握住了佩剑,入手微沉:“走吧。天子不给我这无辜之人活路,我又不想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便只好亲自去他面前问上一问了。”属下应诺,垂眸跟在主人身后,半点也不担心此刻还围在府外的骁骑营。****************************************************************************西北距离长安还是太远离,消息一来一去的传递,哪怕快马加鞭也得近半月。路以卿每每收到这些滞后的消息都忍不住想叹气。尤其记忆中的另一个世界里,千里传音也不过瞬息间的便捷,与当下的情况对比简直惨烈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比如说她眼前这封信,信中所写的还只是延康帝派兵围了襄王府这样。但路以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作为这本古早小说中的“男主”,延康帝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压根不会有什么用,甚至只会加速他自己的死亡罢了——说不定在她看到这封信时,远在长安的延康帝早就凉了。一旁的沈望舒正代笔替她整理文书——这其实是惯例了,几年间西凉城与卫家军都发展得太快,路以卿身上的担子不知不觉间就重了起来,有时处理不完都是沈望舒帮忙的——偶然抬头就见路以卿表情变换,也不禁停了笔:“又发生何事了?”不怪沈望舒对此不上心,实在是最近路以卿这边收到的各种消息不少。有些是西北这边的,有些是长安传来的,甚至还有些是秦国那边的,各种各样的信件出现得多了,她也懒得再问。路以卿倒是事事都不瞒她,只要沈望舒问了,她便会说:“是长安那边刚送来的消息,陛下对襄王动手了。就是手段太粗糙,想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关于长安,对于将来,两人早已是心照不宣。沈望舒闻言甚至没有再问更多,便猜到路以卿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必然是不曾露面更不会为人所知的推动者。而随着这件事作为开端,皇帝和襄王之间的平衡彻底打破,之后事情的发展也将如洪流冲破了堤坝一般,裹挟着一切势不可挡。计划将要开始了,可以想见此时的长安城中将是何等的风起云涌。有那么一瞬间,沈望舒想起了自己还在长安的家人——沈家不算最顶层的豪门望族,但她的长姐嫁给了襄王为正妃,便注定沈家在这场洪流中逃脱不得。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沈望舒很快又清醒的把这些抛诸脑后了。毕竟她只是个外嫁的女儿,而不是沈家的家主,她做不了什么也不必为家族的未来担负什么。哪怕她心里明白,长安的争斗远不是这场风波的终点,沈家裹挟其中难说会有什么好下场。许是沈望舒沉默了太久,路以卿随手将书信收起来后,便抬头问道:“阿沈在想些什么?”沈望舒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什么。不过长安那边竟然有了动静,咱们这里恐怕也要跟着动作起来了。”她说着扫了一眼桌案:“你今后怕是要更忙了。”说到这个,路以卿顿时垮下了脸——卫家军这几年发展太过迅速,虽然也曾收纳人才,但西北本就是偏远之地,收拢的人才撒在十万大军中实在有些不够看。所以一直以来,卫家军的后勤都是交给路以卿打理的,平时驻扎练兵还好,真打起仗来最忙的也就是她了。路以卿想想接下来的工作量,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忙拉着沈望舒的衣袖讨好道:“阿沈最好了,定是舍不得我这般劳累的。”沈望舒闻言有些好笑,面上却还忍着,表情淡淡的:“舍不得你劳累,所以要以身相代吗?”这话说得路以卿哑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又厚起了脸皮,凑上前抱住了沈望舒手臂,将脸贴在她肩头蹭了蹭,撒娇般的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跟阿沈同甘共苦罢了。”沈望舒本来就是玩笑,更受不了路以卿撒娇,没一会儿便妥协了。她状似无奈的看了路以卿一眼,又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桌案上的文书:“阿卿莫非忘了,我此时不就在替你忙碌?”结果你反倒有空冲我撒娇了。未尽之语没说出口,但沈望舒的眼神中分明这样写着。只是相比起埋怨,那一双秋水似得美眸中蕴含更多的分明就是柔情与宠溺,让人多看两眼都能溺毙其中似得。路以卿便被这目光看得心跳快了两拍。总感觉不论过去多久,经历过的多少,沈望舒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让她再次感受到怦然心动的滋味儿。她蓦地直起身,倾身上前便在沈望舒唇角吻了吻,目光也变得柔软又温暖。只是因为一个眼神而已,两人间的气氛莫名就好了起来,之后她们也没再说更多。无论是正事还是甜言蜜语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待在一起,一起处理起那些繁琐的公务,也有脉脉温情流淌其间。路以卿想,她其实真的没什么野心,费心费力谋划这许多,也不过是为了与心爱之人过自己的小日子罢了。就像此刻,她希望这般的温情能浸满她的余生。作者有话要说:加更送上,干脆设定早上发了感谢在2020-04-13 23:52:35~2020-04-14 05: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