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大破贼窝(1/2)
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本该是对面不相识的。
因为天太黑,看不清楚。
但这一刻,法保却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把楚楚可怜这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的女人。
但见这女子云鬓花颜,眉间若蹙,着一袭浅绿色罗裙,头上斜挽着元宝髻,只有两支碧玉簪子装点。
虽然素净的连一只珠花都没有,更无金饰宝石点缀,但她依然很美,且美得十分脱俗。
包括阿克顿在内,所有还醒着的人,都被这女子的美貌惊呆了。
但法保除外。
或许法保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有一个优点就足够了。
那就是倔。
就像当初他下定了决心要败入胤禛门下,就能抗住对皇权的恐惧,直接闹到康熙面前一样。
在他要决心要学习法术,做一个让妖鬼辟易的法师时,就坚定地斩断了自己对女色的向往。
且不说他是在哪儿听来的学法术就不能进女色,反正他是信了,倔劲儿也跟着上来了。
因而,无论眼前这个自称聂小倩的女子有多美,在他眼里也都和沙砾尘土差不多。
谁会被脚下随处可见的沙砾尘土迷惑呢?
只是不知为何,他原本不觉得这夜风寒凉的,但是看着那女子轻薄而飘飞的衣袂,他突然就觉得浑身发冷。
“你一个小姑娘家,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寺庙里来了?”法保没忍住,撸了撸胳膊上因骤然寒冷而起的鸡皮疙瘩,嘀咕了一句,“怪了,我穿的也不薄呀,怎么突然就冷了?”
因着最后那一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声音极轻,连离他最近的阿克敦都没有听见。
但那女子却似乎是听得一清二楚,脸上顿时就显出了局促之色。
聂小倩正要开口,额尔登突然道:“姑娘,你不是活人吧?”
“什么?”法保大惊失色,下意识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阿克敦,“快,快,符,符。你还有符没有了?”
阿克敦也怵的慌啊。
但他看见法保吓成这样,竟然诡异地镇定了下来。
“五爷说笑呢,我手上哪里还有符?”阿克顿无奈地摊手。
听他说没有法保立刻就把他给甩掉了,扭头问其他人,“你们呢?你们呢?你们手上还有符没有了?”
其余人也都摇头。
法保突然就觉得,揆叙爱私藏符篆真是个好习惯,他应该跟着学学的。
正在法保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额尔登道:“大王别怕,我看这位姑娘没有恶意。”
他们也是被一个非人类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其实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若是聂小倩真的有心害他们,根本不需现身,直接出手就是了。
毕竟,他们几个也就法保对玄学沾点边,但他点亮的却是扶乩占卜的技能,不会捉鬼。
他们这几个人里,就属额尔登的反应最慢,却也很神奇的在反应的过程中把对鬼神的恐惧给过滤掉了。
所以,他也是最先冷静下来的那一个。
聂小倩急忙道:“不错,诸位大爷莫要惊慌,小女子真的是来道谢的,并无害人之意。”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以为我会信?”法保握刀的手都泛白了,似乎是想通过增加握力给自己壮胆。
这法子似乎是有效的,因为他的声音还真稳住了,没抖。
“这……”聂小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还是额尔登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姑娘的魂魄怎么会出现在这寺院里?”
聂小倩松了口气,忙道:“只因小女子就是夭折在这寺院里的,奴家的尸骨也被父母寄存在在了这里。”
从她的发饰可以看出来,她死的时候,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未嫁而亡,可不就是夭折吗?
自古以来,未嫁夭亡的姑娘是不能葬进祖坟的。但尸骨寄存在寺庙里,却是羁旅客人的做法。
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时代,羁旅之人若是客死异乡,又暂且不能还乡,将尸骨寄存在寺院是非常普遍的做法。
但是聂小倩的神情却十分悲苦,很显然这里边别有内情。
额尔登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结合这些和尚敢假扮鬼神,从百姓身上榨取钱财的事,他觉得这位姑娘的死八成和这些和尚脱不了干系。
聂小倩幽幽道:“小女子祖籍浙江金华,早年随父亲宦游到此,不幸在此亡故。去年父亲高升,却无暇归乡,便仍将小女子的尸骨寄存于此,带着母亲和弟弟们到京城赴任去了。”
“真可怜!”
自从跟着胤禛之后,法保多了几分感性。听聂小倩诉说了自己悲惨的遭遇,内心的惧怕突然就消散了。
阿克敦看了额尔登一眼,见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便自己问道:“姑娘方才说是向我们道谢,又是道得什么谢呢?”
不等聂小倩开口,额尔登已经回过了神来,问道:“这位姑娘,你是被这庙里的和尚害死的吧?”
聂小倩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小女子正是因这些僧人的谗言而亡故的。”
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又因她出生那一年,父亲刚好高中举人,父母都觉得她有福气,所以对她比对下面的几个儿子都宠。
几年前他父亲从翰林院结业,并没有如愿进入六部,而是被分派到了襄樊做县尉。
父亲的情绪一度十分低落,母亲也整日愁眉不展,爱上了到处求神拜佛。
因着聂小倩得宠,聂母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闷,所以每次拜佛总是带着她。
那个时候,观音院已经逐渐在襄樊打出了名气,聂母拜佛,自然就绕不过这座襄樊县最有名的寺院。
那个时候聂小倩还不知道,自己的厄运,就是从进入这座寺庙开始的。
那天,聂母像往常一样捐了香油钱,抽签之后找寺里的老和尚解签。
老和尚看了签文之后,说了许多云山雾罩的话,最后才说他母亲出的这个签在上与下之间。
“什么叫做上与下之间呢?”聂母大或不解,却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解忧去烦的头绪。
“阿弥陀佛~”智光老和尚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目光定格在了跟在聂母身旁的聂小倩身上,“此签的关键,正应在令千金身上。”
聂母疑惑地看了看女儿,朝智光和尚行了个佛礼,恭谨地询问:“这又关小女什么事?请大师明示。”
那智光老和尚两片嘴唇开合间,说出的一件匪夷所思的消灾解厄之法。
“只需令千金只身一人,身着单衣,在菩萨的金身前诵经七七四十九日。期间少食少餐,保证身心纯净,即可为贵府消灾解厄,祛除一切邪煞。”
“啊,这……”聂母大惊失色,紧紧地抓住了聂小倩的手,讪笑道,“大师说笑了,小女一介弱质女流,岂能孤身一人,身着单衣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雄宝殿跪经?”
连续跪上七七四十九日便是好好的人也要跪坏了。更别说还要衣衫单薄,少食少餐了。
更不要说,做了此事之后,她女儿还怎么嫁人呢?
他们夫妻虽然有好几个孩子,但小倩是第一个。平日里他们夫妻都对这个女儿爱若珍宝,哪里忍心让她受这种苦楚?
更别说,如今的风气对女子极为苛刻。此行势必会影响聂小倩的终身?
智光和尚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聂母的顾虑?
他不但看出了聂母的顾虑,还看出了小倩的犹疑和跃跃欲试。
现在,只需要他再轻轻加一把火,聂某那里根本不比他再多言,聂小倩自己就会劝服父母的。
“阿弥陀佛~”智光老僧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用一种极为霁月风光的语气说,“老衲这观音院乃佛门清静之所,谁人会在此地生出龌龊心思?有老衲在,令千金贤孝之名必因此远播,将来岂非一家女百家求?”
听他说到这里,法保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自己心动了,对吧?”
“不错,小女子的确是心动了。”
聂小倩苦涩一笑,“正因父母自小爱我如珍宝,我才更想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怪只怪智光老僧太会蛊惑人心,当时的聂小倩又涉世未深,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
这些天,她眼见着父亲母亲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心里也跟着担忧,跟着愁苦。却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父母分忧。
如今有人将方法送到了她面前,而且还是她力所能及的,她又岂会不心动?
“你不能这样想,这种想法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法保劝道,“若是神佛真的能改变凡人的命运,世上哪里还有穷人呢?”
纠结了两天的法保,在听完聂小倩的遭遇之后,突然就顿悟了。
他仍旧相信这世上有神佛,却并不相信求神拜佛能够改变人的命运。
这世间的穷人无处寄托,求神拜佛的还少吗?
但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大爷教训的是,只恨小女子当年无知。”聂小倩清丽的脸上露出了自艾自怨的神色,莫名惹人怜惜。
只是还不等众人的怜惜之情涌起,额尔登便道:“只怕姑娘的遭遇,没有这么简单吧?”
若聂小倩只是因为跪经而夭折,她只会怨自己体弱,不会觉得是这寺里的和尚害死了她。
聂小倩脸色一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几位可怕的事情。
她强忍住恐惧说:“这位大爷见的极明,事情的确不是这么简单。”
回家之后聂小倩极力劝服了父母,终于争取到了到观音苑跪经祈福的权利。
但就在她跪经的第三天,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观音院了。
“啊,为什么?”法保不解道,“难不成才跪了三天你就撑不住了?”
“不是跪经的原因。”聂小倩说着,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额尔登,盼着额尔登能说出他的未尽之言。
也幸好额尔登道把这个问题的相关都想明白了,接到聂小倩道眼神之后,立刻就说出正确的推论。
“是不是第三天的时候,这些和尚就在院子里假扮神佛,而且一点避讳你的意思都没有?”
“不错。”聂小倩露出了知音难遇的神色,“他们不但对小女子毫无隐瞒,还拉着小女子去帮他们化妆,以便扮得更像。”
“嘿,这群贼秃,果然不是好东西。”
法保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虽然是个“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结论。
聂小倩是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
那些和尚在她面前暴露了真面目之后,就变得更加无所顾忌了。
因为从一开始,智光和尚就要求,在她祈福之间,家人不得来探望,所以聂小倩所有的饮食都是庙里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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