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狗咬狗(2/2)

此时听了德高望重的智光禅师的话,又怀疑起阿克敦等人的用心来。

阿克登还有两张底牌在,所以一点儿都不慌。

“大人,这贼秃狡猾的很,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大人不如问问知客僧,这老贼秃的一切秘密,知客僧都知道。”

但智光和尚也不傻,他根本就不给知客僧说话的机会,便兀自辩解。

“大人,知客僧早就不服老衲不将住持之位传于他,说不定就是他勾结这些贼人,想给老衲安一个十恶不赦之罪,好谋夺老衲的主持之位。

只是这孩子常年清修,毕竟单纯,轻易就给贼人蒙蔽了。岂不知,若是老衲获罪,整个观音院岂有幸免之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说罢摇头叹息,一副为知客僧惋惜不已的模样。

只能说那只可僧是志光老僧一手□□出来的对于他的心情志光老僧太清楚了也太知道怎么拿捏他的弱点了。

果然,知客僧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立刻就反口了,“大人明鉴,小生不是有意陷害主持的。都是他们,都是这些人说,事成之后他们得钱财,小僧可以得到主持之位。大人,小僧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围观的百姓看向法保等人的目光更加狐疑了,有个别观音院的死忠香客是流露出了戒备之意,一起大喊:“请大人明察,莫要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平民百姓大多数都是盲从的,只要说的话稍微有点道理,很容易就能引导他们的情绪,用语言操纵他们为自己所用。

而智光和尚无疑非常精通语言的艺术,更加精通如何哄骗襄樊的百姓。

毕竟,他们之间骗与被骗的关系已经存续了十多年了,彼此早就都是熟手了。一方骗人骗得熟练,一方上当上得熟练。

“住口!”忍了一路的法保和终于怒了,“这些贼秃不但谋取钱财,还害死人命。你们竟如此是非不分,还为他们辩解,真是可悲又可恨!”

时至今日,法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人都说好人难做。

好人的确难做。

那种你明明是要救他们,被救的人却反过来帮着恶人咬你,说你是坏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作为一个决心跟着四爷弃恶从善的老纨绔,法保觉得自己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四爷又凭什么要受这种误会?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有这种委屈的心理时,他的本质已经变了。

从前的法保是绝对不会在乎这些草民的死活,正因为不在乎,也更不会因为他们的愚昧而恼怒。

与其说他是因为被误会而委屈,不如说他是面对这群人时,恨其愚昧,怒其不争。

或许是他的情绪太过真情实感,先前那些跟着起哄的百姓不但立刻都闭了嘴,脸上还露出了讪讪的神色。

当他愤然的目光扫过时,这些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五爷别急,我们还有证人。”站在人群里的额尔登突然出声,安抚了恼怒至极的法保。

因为这个时候,愤怒是无济于事的。只有拿出切实的证据,让这些仍旧被蒙蔽的百姓看清楚智光和尚的本质,才能真正地解救他们。

王崇明松了口气,急忙道:“快宣证人上堂。”

左右两班衙役齐声喊道:“宣证人上堂——”

额尔登站在公堂外,冲王崇明拱了拱手,禀报道:“大人,这位证人有些特殊,本是一位在被贼秃害死的可怜女子。希望大人明镜高悬,网开一面,允许这位姑娘以魂魄之身登上公堂,以诉冤屈。”

“魂魄之身?”这是王崇明没有想到的。

但他只是微微怔了怔,立刻便道:“准。”

有刘三姐的案子打底,襄樊县的百姓对于魂魄登堂之事已经能很好的接受了。

甚至于,有许多上次没有看见的人都十分好奇,紧紧地盯着额尔登,只要看他如何将那位姑娘的魂魄请出来。

更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去,呼朋唤友一起来看。

可以说,这次的案子的旁观人数,是襄樊县衙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那观音院也借着此事的“东风”,大大的出了一回名,说不定还能把名声传到京师去。

只不过,这样的名声,绝对不是智光老和尚想要的。

智光和尚的脸,已经绿了。

他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刘三姐的那个案子,便是一个小公子当堂请来了刘三姐的魂魄作证。

只是那件事太具有偶然性了,他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他不禁懊恼万分。

若是当时他不是那么不在意,在见到胤禛时就不会毫无防备。

但凡他有了防备,又何至今日之祸?

恶人后悔的,永远不是做了坏事,而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住了。

如果再给恶人一次机会,比起改邪归正,他更大的概率是会把恶事做得更加天衣无缝,不让人察觉。

“聂姑娘现在也已经允许你可以出来了。”额尔登举着自己的玉佩说。

只见一股青烟腾起,从玉佩里飘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人。

那小人出来之后,迎风便长,几乎是片刻之间就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少女身着青衫,鬓上只簪了两支青玉簪子,打扮得十分素净,容颜却无比娇美。

若说那刘三姐是只是山间的野花,虽然也美,更多的却是靠一股鲜活之气撑着;这位姑娘便是枝头将绽未绽的白玉兰,含羞带露,又雅又艳。

人类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面对好看的风景都想要多看一会儿,面对美丽的人也会天然多一段好感。

在这段初始好感的加持下,聂小倩什么都还没说,便已经有一半的人偏向她了。

等身姿轻盈地飘到公堂之上,盈盈下拜,用一种凄楚的声音叙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之后,智光和尚在围观群众的心中,已经成从活佛变成了恶魔。

更有甚者,聂小倩绝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在她叙述了自己的遭遇之后,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喊冤,“大人,草民的妹子也曾被智光秃驴坑骗,在观音院里祈福二十七日,回家之后便上吊死了。”

“大人,草民那可怜的二女儿也在观音院里祈福过,回家之后跳井了。”

“大人,草民的妹子在观音院里祈福,但去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观音院的和尚只说我妹子太过虔诚,连续数日不肯进水米,饿死了。”

“…………”

一时间,竟有七八个人站出来,讲述了自家妹子或女儿的遭遇。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多,而且是一两年才发生一次,所以大家都没有起过疑。

其实说到底,还是智光和尚伪装得太好,百姓们对观音院的滤镜太厚。

如今证据确凿,智光和尚再也无法抵赖,只能颓然地认罪画押。

在被衙役送进大牢之后,智光和尚却突然又咬出了另外一个人,说是自己做的事那人全都知道,还曾以此勒索过他。

狱卒将此事上报给王崇明,王崇明听见那人名号之后,正要派人缉拿,突然心中一动,不敢擅专,报到了胤禛那里。

“蔡九英?那是谁?”

胤禛听了,觉得这个名号很陌生呀。

王崇明提醒道:“四爷可还记得,刘三姐案过后,重金请您去驱鬼的那个蔡员外吗?”

员外郎本是朝中官职,但下历史的自然演化之下,逐渐就变成了对民间士绅的尊称。

“原来是他。”胤禛点了点头,恍然道,“怪不得他家里有鬼,却不找闻名乡里的观音院,反而求到了我这个过路客头上。”

他对王崇明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他家的事本就没弯,我如今腾出了手,正要收拾他呢。”

虽然卢氏变成了秦川算是因祸得福,但这却并不是加害者逍遥法外的借口。蔡家一门都是包庇者,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既然胤禛都这样说了,那王崇明也乐得轻松。

“对了。”胤禛好奇地问,“这次从观音院里抄出了那么多的赃款,这些赃款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对于古代的司法程序,他还是挺好奇的。

王崇明道:“如果是有明确苦主的,自然是退还苦主。但这次的事,间隔时间太长,苦主太多。而且有许多赃款都被犯人陆陆续续用掉了,所以干脆就都不退,全部充公。”

若是退的话,剩余的这一部分钱该退谁的,又不退谁的呢?

反正官府是不可能拿钱倒贴他们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干脆谁都别退,全部充公还省事些。

反正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哪个平头百姓敢头铁的找官府的要钱。

当官的有意不提,平头百姓不敢提这件事,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唯一的好处也就是铲除了一个毒瘤,不会让再让更多的百姓受骗了。

胤禛沉默了片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

蔡宅,蔡老爷书房。

“观音院那些贼秃真的伏法了?”

此时,蔡九英还不知道,智光和尚临死还要拉他垫背,只把这件事当成个笑话来听。

脸上带着玩味儿的笑意,仿佛问的不是一院的和尚是否伏法,而是后厨的鸡有没有杀。

“是的。”赵旺恭敬的回道,“我家二小子一得到消息就跑去县衙看热闹了,从智光老秃驴到底下还没受戒的小和尚,半个没漏,全都被人一网打尽了。”

“出手的是那位四爷?”

“那位四爷倒是没有出面,但出面的人我家二小子也有一面之缘,都是那位四爷身边跟着的长随。”

别的不说,赵旺对自家次子那过人的记忆力还是很自豪的。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就是自家次子晚生了几年,没赶上给少爷做书童。

若不然,多多少少也能跟着识几个字,将来接任自己管家的职位,也更让人信服不是?

只能说世间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正在赵旺惋惜的时候,却突然瞥见自家老爷低下了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都留个评论,给大家发红包,一起庆祝新年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