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32)(2/2)
顾宛不可谓不惊喜,毕竟人到齐了,配解药的事情便更容易了些。
只是……“你自己便是圣手,却如何中了绝情蛊?!”
男子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男子身体僵了僵。
看来其中还有不可言说的事情,顾宛很快笑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井公子,实不相瞒,我与那锦瑟有些私人恩怨,不知可否将人交还于我?”
井然面色淡淡,“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将人带了来,这么好的试药者,怎么能浪费?”
顾宛没料到井然这么好说话,真诚感激道,“圣手肯不吝帮助,我先替那些中蛊的人谢谢你。”
井然却嘲讽般一笑,摇摇头道,“我不过是还许久之前欠下的一个人情罢了,不算帮助。再者,我自己也是受益者,这感谢我受之有愧。”
“既如此,井公子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清宛山庄拿得出的,必定双手奉上。”
井然沉吟了会儿道,“我的身份不要对外泄露即可,没有什么大的需求。”
“好。”
井然确实是一个医术精湛得出神入化的高手,将云颜先前开的方子稍加修改,便引得云颜和冷繁声喜色连连,算是这么多天以来清宛山庄难得的大喜事。
还缺的一味药引子却让所有人都为了难。
“现在我们手上这药方与《医学大观》典籍上记载的一般无二,只缺一味,便是当初俪扬同你说的那味。龙,万物之长,龙之鳞也,是上好的药引,克阴毒。虽谁都不曾见过,只能算是个传说,可既然典籍上有记载,便应该有其源头。”
冷繁声冷眼看了看井然,“你说了同没说没什么两样。源头是什么?总不能真的上天入地地找龙吧?”
井然微微皱了皱眉,其身后的男子便不动声色地往前进了一步,云颜见事不好,忙挡在两人之间,“是来寻求解决方法的,又不是来吵架的,都将火气压一压。”
冷繁声不吭声,他鬼医的名声在外,本就是个脾气乖戾的,偏偏碰上性子冷淡,有着生人勿近之色的井然,觉得对方目中无人,自然看不上眼,心中便憋了些火气。
若不是看在顾宛是他昔日徒弟的面子上,他早就翻脸了。
“师父。”顾宛突然从旁边插一句进来,“方才井公子言语之中已经透露了药引的来源了……”
72,萧清越
“我的意思是,龙,也许只是一个指代,指代王者,亦或是百兽之王。龙鳞作为王者不可或缺之物,亦或是身份的象征。”
顾宛话语方落,云颜的眼睛亮了亮,“你是说龙有可能指代天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龙鳞呢?”云颜又迷茫了,“皇权的象征那么多,到底哪一样才是我们需要的?”
顾宛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恐怕就要等到见到皇上才能够知道了。”
只是不说到底有没有,就是真的有这种东西,那个帝王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或是拿出来?
云颜讪笑着低下头,“也许我们的思路错了。方才不是说也可能是什么百鸟之王,百兽之王吗?也许我们可以去寻来试试。”
一直没有说话的井然突然插进来,“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过老虎或者鹰隼身上有什么可以医人的,可能性太小。若是帝王……”说着望了望顾宛,眸色深了深,“倒是可以试一试。”
顾宛眉心轻皱,没有接话。
若是她没有料错,这两日,也该有人找上门来了。
争执由此结束,几人先将未曾放入药引的半成药酌量给众人服下,打算再次从长计议。
第二日凌晨天蒙蒙亮时候,清宛山庄的大门终于被叩响了。
整个庄子的人都迎了出去,只因为那来人太过尊贵,尊贵到即使迎了出去也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触犯了龙颜。
顾清年年见,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顾宛记忆未曾恢复,萧清越对于她来说还是个陌生的人,不免在人群中多打量了几眼。
天子的仪仗比想象中简朴,大概是相信清宛山庄的安全,带的亲兵少之又少,近身更是只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衣装华丽不失身份,该是妃子。
哪有皇帝出行只带一个妃子的?!
顾宛抿了抿唇,这位主子不会是想要来这边城吃吃野味吧?她需不需要提前挑几个容貌过关的良家女子预备着?
正想着,顾宛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热,顺着直觉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里面的内容很复杂,但却没有恶意,见顾宛望过去,眼睛的主人还对着自己笑了笑。
顾宛还在发愣,顾清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顾宛身前,“舍妹前些日子刚刚寻回来,从前的事情都记不起,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萧清越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笑道,“当真都不记得了?”
那话却是对着顾宛问的,顾宛只好接过话来,“每每快要想起之时,便头疼欲裂,时间久了,便不愿去回想了。”
“这样啊……”萧清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深远了些,“那你可记得与朕曾经是好朋友?”
顾宛张了张嘴,尴尬笑笑,“是吗?那真是顾宛的福气。”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萧清越的脸上不见失望之色,反而安慰般开口,“既然想不起来了也不用强求,也许都是天意。”
顾宛没想到大齐的九五至尊如此好说话,心下涌上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又被她用力压下去。
顾清在旁边笑着转开了话题,迎着萧清越继续往里走。
顾宛跟在后面,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没防备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还亲昵地挽住了自己的手,先前被顾宛判定为妃子的女子浅笑盈盈道,“姐姐也忘记我了吗?”
姐姐?
顾宛不动声色地挣开对方的手臂,笑着道,“娘娘言重了,顾宛怎么敢自称娘娘的妹妹。”
女子受了这一句“娘娘”,对顾宛挣开自己的动作也不恼,继续好脾气道,“虽然东顾西顾已经分家许久了,总的来说却都是姓顾的,天骄在这里有劳姐姐照顾了。”
顾宛微微挑了挑眉:西顾府的?!
怎么顾清从来没有给她讲过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族谱里面尽数都是东顾的人,西顾早就被分出去了,据说关系也不太好,不提也没什么可说的,顾宛想了想也就丢下了。
后面两人又客气地你来我往地说了不少话,便去了花厅用晚饭。
好容易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吃完,顾宛由着顾清将人安顿好,自己早早地躲回自己的院子,睡到夜里两更天的时候,果然被饿醒了。
悄悄爬起来,顾宛自己摸进了厨房,希冀食材还有些没用完的,随便弄一顿垫垫肚子也就是了。
却没想到,小厨房里面却点着烛光,顾宛心中狐疑:这么晚了,莫非有人在这里偷吃不成?!寻常人肯定没这么大胆子,清宛山庄对下人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那就是顾清了,顾宛忍不住笑笑,晚饭的时候顾清离萧清越最近,基本没动筷子。
放轻了脚步,顾宛起了玩心打算抓个先行,悄悄推开门,往人影处一扑,只听得一声闷声地叫痛声,却是陌生的声线,猝不及防定眼去看,只见一双温和的眉此刻微微拧着,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
顾宛惊出一声冷汗,一时间竟愣在那里:惊扰圣驾是什么罪名来着?!她不过是小小地推了一把,算不得意图谋逆吧?
门口落了两个黑影,顾宛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在劫难逃了,对面的男子却对那两人微微摆了摆手,“出去。”
简短的命令,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宛这才觉得,也许这才是这位天子的真面目。
平素里温和,却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帝王,甚至于比起一向严厉的帝王还要可怕几分。
“你来的正好,朕晚饭有些没吃饱,你帮朕做顿吃的吧!”
这话说的颇为自然,顾宛却没法拒绝,干干地笑了笑,“大概今天的厨子偷懒了些,做的不合皇上的胃口……”
萧清越摆摆手,“不怪他们,朕只是突然想吃些辣的。”
辣的?!
顾宛愣了愣,“皇上要吃辣的吗?”
萧清越眼中有什么亮了亮,笑着道,“嗯……最好是搭配上青菜肉食一起烫着吃,马上入冬了,正好去去寒气。”
73,得到保证
顾宛顶着萧清越的专注跟随的目光,总算利用厨房里面仅剩的食材折腾出一顿勉强像样的饭食来。
一碟红烧鱼,按照萧清越的说法加了不少辣椒,红通通的,顾宛担心萧清越吃了肠胃不适又添了几样青菜,一钵番茄鸡蛋汤,就这样摆上了桌。
“皇上方才想吃的怕是火锅,只是如今食材不够,而且夜深了吃得如此油腻恐对身体不好,顾宛便擅自主张,改了菜谱。”顾宛想了想道,“不过按照皇上的习惯,已经添了不少辣椒,该是和口味的,若是辣了些,顾宛还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可以解解辣。”
说着,顾宛又盛了一碗白米饭,递到萧清越跟前,见萧清越不动筷子,又转身挑了一只干净的碗摆在旁边,以便萧清越剔刺。
顾宛私心觉得当皇帝的怕是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用膳,毕竟吃鱼虽然享受,却不是件非常文雅的事情,也不等萧清越吩咐,就顾自蹲到角落里面,端起自己下的一碗清汤面开始吃起来。
因为饿的急了,面里加了方才鱼汤的底料,非常鲜美,顾宛动作虽慢,吃得却是颇为酣畅。
半碗面下去,却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顾宛疑惑地看过去,只见萧清越憋红了脸,正四处张望,反应了一下,很快随意寻了个杯子倒了杯凉茶给萧清越递了过去。
萧清越喝完凉茶,一张脸才算缓和过来,只是估计是方才被辣的紧了,眼中还有些朦胧的雾气,看的顾宛颇有些哭笑不得,又见碟子中的鱼只动了一口,当下一面重新倒了杯水,一面运用中医手法在背后替萧清越拍背缓解通气过度,“皇上是不是吃不得辣?!”
萧清越的脸红着,分不清是方才被辣呛咳的,还是觉得难堪,有些无奈笑道,“平日里基本上不吃辣,偶尔吃一回便成这副样子,让你见笑了。”
“皇上若是吃不得辣,方才就该同我讲,我也就少放些辣椒。”顾宛笑着道,“这个量,我平日里都不敢轻易尝试,吃一次要难过一个晚上呢!”
萧清越点了点头,笑道,“确实。以前你便是如此,吃不得辣,偏偏又爱吃,吃了之后生生难过许久。”
那语气中的熟稔不似装的,顾宛想起之前萧清越说的两人是朋友,多半也是真话,也笑了笑道,“皇上不是同我一样?”
“朕与你不同。”萧清越摇了摇头道,“只到了这里,就算不合口味,朕也愿意多吃些辣的。”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顾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干笑了笑,接口道,“皇上若真的想要吃火锅,等到明后日有时间了再给您做。”
“好。”萧清越话语刚落,一声“咕噜”声便像是按捺许久了一般突然打破寂静。
顾宛怔了怔,很快道,“皇上吃不得辣,不如给您做些别的?”
萧清越忙道,“这就不用了。你方才吃得面就很香,也给朕盛一碗吧!”
顾宛犹豫了下,“那面是用剩下的鱼汤底料做的,皇上吃这些的话会不会……”
“无事。”
顾宛没法,只得将锅里还剩余的面条盛了满满一大碗,端到了萧清越面前。
萧清越果真丝毫不嫌弃,很快埋头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顾宛转身待走,萧清越突然开口道,“你坐在这里同朕一起吃吧!”
顾宛便只好端了碗筷,坐到桌前去,挑着方才萧清越只动了一筷子的鱼吃了两口,捡着青菜也吃了些。
她是一向爱吃鱼的,虽然不爱吃青菜,但为了身体也适当吃些,大概是一直养成的好习惯。
就算记忆没了,有些习惯却不会变。
萧清越一边吃,一边用余光打量顾宛:容貌更精致,行事更稳重,可是骨子里面的东西却没有变化。比如现在,顾宛微微低垂的眉眼中就绝对看着的不是碗里的鱼,有话要同自己说?!
萧清越正想着,顾宛就斟酌般地开口了,“皇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随身带着,从不离身的?”
萧清越一怔,就见方才问话的女子一脸尴尬地看过来,“顾宛这也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赎罪。皇上刚入山庄便派了不少人出去,多半也是知道了琅哥哥的事情,特地赶来的。实不相瞒,如今顾宛寻了不少与琅哥哥病情相似之人,想要从他们身上寻找到解决之法,目前正缺一味药引……”
萧清越沉吟了下,“那药引与朕有关?”
“有典籍中记载,龙鳞可为药引。可谁都未曾见过龙,也没有更多关于龙的记载,顾宛便猜想,也许这龙鳞只是一种指代,所以想问一问皇上有没有什么事常年不离身的?”
萧清越笑了笑,“若是朕身上果真有你说的那样东西,你待如何?”
顾宛尴尬笑了笑,“顾宛明白,若真的有,怕是对皇上来说也是十分重要、不可或缺的东西,若是皇上不愿给,顾宛绝不强求于人。”
萧清越微微叹了口气,“你果真还是防备着我的。你不是我的臣子,我也说过了,自己是微服私访而来,不用皇上皇上的叫。萧琅渐是比我亲兄弟还要重要的亲人,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会放弃他,任由他无药可医?你放心,只要你说的那样东西我有,必定成全你。只是,说起从来不离身的东西,还真没有几样。无非就是传国玉玺、龙袍这些死物了。虽然是微服出巡,可这些总会有内侍监的人带着保存好跟随前行,以免突发状况用得上。”
顾宛沉吟了下,“顾宛之前也曾思考过,可是如同皇上说的,确实想不出什么可做药引的来。……也许,是顾宛多想了也说不定。”
“总之,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到什么,便告诉我,若是我拿得出,便不会吝啬。”
金口玉言,自然作数。
顾宛由衷感激道,“谢皇上。”
送走了萧清越,顾宛一个人踏着即将散去的夜色往自己的菡萏苑走,冷不丁绊倒一个什么东西,身体整个向前趔趄了下,等到顾宛回身借着月色打量之时,身体里的血液不由得凉了凉……
74,陷害
顾宛打了个趔趄的功夫,清味已经出现在了顾宛的身后,他一直在离顾宛不远的地方暗中保护着,自然也看到了不寻常的事情,此刻也不等顾宛吩咐,便上前查探起来,随之很快立起身来,转身对顾宛道,“主子,是东离国的二王子,已经没气了……”
顾宛眸色微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有人在我地盘做小动作,也真是胆子够肥,看来是最近让那些人住的太舒适了,该适当点醒点醒。你先去调查着,另外派人将这里围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靠近。”
清味一怔,“主子,这尸体不处理掉吗?若是明日里闹起来……”
“既然有人有心要让你背这个锅,就算处理了也会被人挖出来。”顾宛冷笑了声,“更何况他大小也是个王子,这件事情也压不下来。总归我现在时间多得很,不介意同他们多过过招。”
“是,属下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清宛山庄果然炸开了锅,或者,该说人心惶惶。
毕竟,原本都是来寻医问药的,现在却有人死了,还是带着浑身刀伤死的,怎么看清宛山庄都难辞其咎。
原本被分配到各苑限制了出行的众人都聚集到了正园,他们一遭就听说了消息,涉及到自身利益,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病人中唯一的女子开了口,“怎么好好的死了人呢?不是一向有传说说清宛山庄是密不透风的吗?!”
旁边花荣国的丞相是个看起来不甚精明的老头,“也许就是他们自己杀的也说不定,东离国的王子病情最重,医不好了,不如索性杀了再说是什么强盗劫匪干的,自己也脱个干净!”
女子咂了咂舌头,一脸的心有戚戚。
其余人却没有更多人接话,有的是自己心中有杆秤,而另一些,就是心怀鬼胎了。
顾宛来的不早也不晚,刚好将众人的反应看了个遍,也不拖泥带水,落了座就直奔主题道,“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昨夜的事情,我们的其中一位客人被人杀害了。”
顾宛说着,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逡巡了一圈,“事情若没有发生在清宛山庄,清宛山庄还可以当作完全不知情,可是现在事关山庄的清白,在查出真相之前,各位都不得离开,还希望大家配合。”
“你这不是变性扣押吗?!万一人是你们杀害的,我们岂不是自身难保?”
顾宛在说话的人身上定了定,突然笑了,“小郡主说的有道理。你的意思是我将人杀了然后将人大咧咧地摆在那里等着你们知道?!”
女子名唤华映,虽来自小国,却毕竟顶着郡主的身份,此刻虽有些怯场,仍然强自道,“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也许你们就是觉得这样做就会无人怀疑呢!”
顾宛脸上笑意更浓,“郡主既聪明又伶牙俐齿,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呢!不如郡主也用这伶牙俐齿同我讲一讲,郡主连续三日半夜溜进东离国二王子的房间里是做什么呢?”
华映一愣,紧接着脸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我几时去了他的房间?!”
顾宛笑容敛了敛,“如郡主之前所说,清宛山庄密不透风可不是假事,这件事情是虚是实郡主心里心知肚明。说起这个,郡主日日与东离国王子相会,是不是也有嫌疑呢?”
华映嘴巴张了张,有些说不出话来,其身后的丫鬟微微往前了一小步,又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顾宛只做没看见。
“大家都是浸淫官场利益场多年的人,想必这件事情比我看的要通透的多。”顾宛没再继续为难华映,对着所有人道,“这件事情来的其实也很巧。刚刚解药有效果了,便有人死了,这不是太过奇怪了吗?解药的效果如何,各位亲身体验、心知肚明,我没有必要因为害怕责任而杀人。换言之,大家已经在我这里签过生死契了,死生由天,我何必大费周章要你们的命?!”
井然坐在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着,此刻却突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阻挠解药被研制出来?”
这话一出,就像一颗定水炸弹一样,瞬间在众人心里炸开了锅。
他们的身份都不是一般人,想要他们命的人太多太多,不然他们也不会被下绝情蛊。
北狄将军李昭叹了口气,率先道,“这条命多活一天都是捡来的,庄主不必觉得过意不去。我们既来了,便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的,李某人树敌不少,却知道这里面绝对不包括庄主。庄主做试药之事,是大义,李某全力支持。大家之后也多提起小心,不要让小人有可趁之机。”
“李将军说的有理,只是这件事情还要有劳庄主帮忙查个明白。我们皆是外来人,有着诸多不便之处。”
顾宛点点头,“这是自然。”
众人半推半就地被吃了定心丸,陆陆续续地各自回去了。
井然的轮椅稍略落后别人一些,看着像是有话要同顾宛说。
果然,屋内人一走完,井然便直接了当地对顾宛开口道,“这件事情怕是与桃园里的那位贵客有关系,有人要害你,这才是最快的途径。毕竟,那才是最高的权利至尊……”
75,再现杀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人想到,东离国王子才没了两天,便再次有人出了事。
华映郡主失踪了,不过从其屋中的状况来看,多半也已经遭到了毒手。
这事情一出,与之前只死一人的性质不同,众人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让众人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顾宛开始拒绝他们的求见,甚至安排了人守在各苑门口,不准众人随意进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被软禁了。
这无疑是让人诟病的做法,若非没有逃出去的办法,他们一定不会与顾宛善罢甘休。
也因为被软禁着,所以也无人知道,此时他们心中质疑了千百遍的女子正在面对更大的责难。
上位的女子浅笑嫣然,不久前还与顾宛姐妹相称,此时却坐在上位,口中的话字字诛心,“本宫久居宫中,估计也是见得腌臜事情太少了,也万万没有想到昔日善良的你变成了如今这般令人心寒的模样。你可知道拿人炼药事小,草菅人命却是大?”
话语中明着像是惋惜,却将顾宛置于一个最危险的境地。
果然混迹过宫廷的人都要比别人多披一层狐狸皮。
顾宛抿了抿唇,低垂着的眼中平静而了然:总算是找到了出手的人,虽然难得罪了些,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而顾宛的沉默在别人眼中就等同于默认了,坐在顾天骄身边的萧清越脸色由开始的凝重变为微微的怒火,“顾宛,天骄说的可是真的?!”
顾宛这才抬头,静静看着萧清越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故事很动听。”
萧清越眉头松了松,在他心里,也是不愿意相信顾宛是这种人的。
“皇上,就算你疼惜姐姐,也要顾虑大齐的江山才是。”旁边的顾天骄一脸忧虑地劝导道,“姐姐若是寻的普通人来试药也就算了,偏偏寻的都是些身份不凡之人,虽然是小国,但也身份尊贵。一旦他们的性命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大齐失去了各小国的拥戴和支持。臣妾只怕……江山不稳啊!”
顾宛心中冷笑一声:这是将她说成为祸天下的妖女了?!也真是抬举她!
萧清越眸色闪了闪,问顾宛道,“你解此蛊归根结底是为了萧琅渐对不对?”
“是。但也不尽然。”顾宛回答得很镇定,“琅哥哥选择离开,必定是有更好的法子解蛊,我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请皇上试想一下,若是此药试成功了,将会有多大的效应?从这次试药也可以看出来,各国被此蛊祸害的人不占少数,而且皆是身份不凡之人,正因为他们身份敏感,才会被下蛊。再试想一下,若是掌握了此蛊的解药,以后大齐会掌握多少条资源,会得到多少国家的支持?!所以,顾宛觉得皇后娘娘此言有误,这件事情若是做好了,对大齐只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顾天骄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再次抬眸之时已经是温和之色,“可是如今不是试药的问题,而是你草菅人民、暗害他人的事情,这件事,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犯法的。”
顾宛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不错,目前看来似乎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草菅人命,只是,顾宛也同样说过了,顾宛没有做过那些事。”
顾天骄脸色这才变了变,“你是说平阳是在说谎吗?”
顾宛摇摇头,“皇后娘娘,你从一开始便说平阳目睹了我的人杀害华映郡主的事情,这件事情顾宛实在是有口难辩,娘娘空口无凭也难以让顾宛服气,不如请来平阳公主,让我们亲自对峙一下如何?”
76,长公主
顾天骄看了顾宛一眼,凝眉道,“平阳还是个小娃娃,怎么会骗人?”
顾宛毫不示弱地与顾天骄对视,笑了笑道,“公主身份尊贵,顾宛自然是不敢随意攀罪的,只是顾宛想听听整个事情的原委,总好过莫名其妙地就被定了如此大罪不是?”
萧清越淡淡看了眼顾天骄,一闪而过的嘲讽之色消失在眼底,淡淡道,“让人去将平阳带来吧!顾宛是定北王的未婚妻,要给她定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顾天骄后颈不由得一凉,一股莫名恐慌的情绪涌上心头,“皇上,平阳还小,将她牵扯进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不合适。”
萧清越理也不理,“你已经将平阳牵扯进来了。”
顾天骄这才敛了神色,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将平阳带进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顾宛偏头去看,脸上划过一丝了然,果然是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小丫头。
明明是公主,却没有随同皇上皇后一起如山庄,反而半路杀出来,这小丫头怎么会简单?!
果然,那公主脸上的表情怯怯的,看到顾宛的时候也没有半分异样,仿佛是个陌生人一般,凑到萧清越跟前行了个礼方道,“父皇唤平阳有什么事情吗?”
萧清越将华阳拉到身边,指了指跪着的顾宛道,“你可见过她?”
平阳看了顾宛一眼,迷茫地转向萧清越,摇摇头道,“平阳没见过。”
“那你怎么跟你母后说看到了山庄里有人杀人呢?”
平阳愣了愣,明显还是有点害怕之色,“平阳说的是一个男的,长得高高大大,方脸的。平阳亲眼看到他将一个姐姐杀了之后拖走了……平阳一直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后来才被母后身边的宫女姐姐找到……”
高大,方脸,顾宛嘴角动了动,没有开口。
“顾宛,你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顾宛点了点头,“说起来,我身边确实有这样的护卫,而且只服从我一个人的命令。”
顾天骄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就难怪了,你的属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混了进来也未可知,你实在应该警醒着些。”
顾宛依旧面带笑意,对于顾天骄的含沙射影丝毫不买账,“皇后娘娘多虑了,我身边的人没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似乎料到顾宛一定会维护属下一般,顾天骄嘴唇微张,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不是别有用心,那就是你的命令?!那你也实在太任性了,就算那华映郡主反驳了你几句,有几句口角,你也不该生了杀心啊!以前的性子,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变一变……”
萧清越的目光变得幽深,顾天骄这话提醒了他,曾经的顾宛也是嫉恶如仇的,因为维护同族而将伤害其同族的一名女子重伤过。
昔日里他觉得这是敢爱敢恨,也欣赏这种护短,可是如今牵扯上国家的利益,他自然不能一味放任。
“顾宛,你还有何话说?”
顾宛点点头,看了看平阳,对着萧清越道,“自然是有的。虽然我相信我的人没有纰漏,但毕竟人心难测,他们若真做了错事,也不该掩埋,我也应该负责任。公主说目睹了全过程,又一口咬定是山庄内的人做的,而且连方脸的细节都知道,想必一定能认出凶手的模样了?”
平阳怯怯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不过。”顾宛笑了笑,“我的手下里面方脸且高大的人不少,不如请公主辨认一下是何人,也好让我自行清理门户,再来请罪不迟。”
平阳脸色白了白,“当时夜色比较浓,我也看的不是很真切……”
顾宛微微讶异,“公主方才不是连脸型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这种程度,你又看了那么许久,应该认得出来才是。”
平阳咬了咬唇,突然开始哭起来,珠子般的泪珠往下滚落,“我没有说谎,我当时太害怕了,记不得了……”
顾天骄心疼地将平阳搂入怀里,轻声安慰着,却不知话是说给谁听,“既然想不起就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皇上,你看这……”
萧清越回头,只一眼,顾天骄后面的话便悉数噎回了肚子里,那目光中的冷漠可见一斑,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你平日里便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语气很淡,顾天骄心却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皇上,臣妾……”
萧清越继续道,“你将孩子教的这般懦弱,遇事就哭,一点担当都没有。就算是女孩子,身为朕的长女也不该如此无用。难道朕每日里教她骑马射箭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
顾天骄第一次见萧清越发这么大的脾气,昔日里萧清越最疼爱的就是平阳,如萧清越所说,亲自教学骑马射箭,这不是任意一个皇女都有的殊荣。
可是如今,为了一个顾宛,萧清越居然真的发了怒。
一丝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恨意慢慢地膨胀成型,渐渐涌了上来,顾天骄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治罪。”
“朕治你的罪做什么?!”萧清越冷笑一声,“你的母后当得很合格,就是合格过头了。平阳?”
平阳此时也收住了泪,眉眼里此时却是真切的害怕,“父皇……”
萧清越却没有如同往日一样因为怜惜爱护而动摇,只淡淡道,“随顾宛去认人。”
平阳哪里还敢反驳,只得糯糯地应了。
顾宛起身,先行转身,平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一出屋子,便听得身后一声娇斥,“你给我站住!”
顾宛停住脚步,“公主是在叫我?!”
平阳面颊上泪痕还未干,颇有些愤恨地对着顾宛道,“你到底对我父皇使了什么狐媚子的迷魂术?!让他只听你的,不信我的?!”
“狐媚子什么的,这都是你母后教你的话?”顾宛微微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身为长公主,这话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说什么话还用不着你来教!……”
77,皇后娘娘
“本公主说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平阳有些气恼,发火的时候半点公主的气度也无,一双眼睛只恨恨地盯着顾宛,像是要冒出火来。
顾宛皱了皱眉,还未曾反应,平阳已经突然冲过来,作势要给给顾宛一巴掌,顾宛反手擒住平阳的手,这次却是真的变了脸色,“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平阳又急又怒,“怎么,本公主连打一个贱民的资格都没有了?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无视本公主!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我父皇用来牵制萧琅渐的工具而已,我为何不能打你?!”
顾宛眸色一缩,冷笑一声,“真是感谢长公主提醒我,可是就算是我这样的工具也懂得,就算要教训人也该让人抓不着把柄。我若是一会儿肿着脸回去,怕是不用公主指认证人什么的,皇上也不会听了吧?”
平阳手软了下来,面上带了些迟疑之色,又道,“本公主现在不想指认什么凶手!”
顾宛轻飘飘看了平阳一眼,突然开口道,“若我是你,就随意指一个,回头再向你的父皇请罪。这本来就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没必要牵扯进来。”
平阳一愣,“你懂得什么?!你……”一惊之后又很快开口,“你都知道了?!”
顾宛笑道,“顾宛虽然记性不大好,却还是记得几天前在抚远曾打过交道,若非心虚,你为何不说早就见过我?”
平阳咬着嘴唇不说话。
“一个人顺着你不一定就是真的为你好,真正为你好的人会带你走正路。”顾宛道,“若是你及时承认错误,会取得你父皇的原谅,有些事情,本来就不该由你来负责。”
平阳愣了愣,露出复杂之色,嘴角动了动,又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想问顾宛为何会对她说这些,因为在她母后口中,顾宛分明就是一个迷惑父皇的人,却又为何会对她说这番话?
在她心里,母后是最疼她的,事事都由着她,宠着她,就连胞弟都不及她受宠爱,又怎么会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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