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生的好运气 (3)（1/2）

她怎么会怀疑他对她别有所图。

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秦沐阳都会象爸爸妈妈一样保护她，就象这次爸爸妈妈后事一样，他连自己父母的意思都违背了，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自己的脑袋给坏掉了。

“好，你相信就好。希望他不负你的信任。至于商业能力，我倒是看好他的。”杨律师抬眼看见秦沐阳匆匆的走进来，便打住了话题，伸手从公文包里将文件拿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我知道他很能干，爸爸以前也夸赞他呢。”裴宝儿转头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秦沐阳，微微的笑了。

“在说什么呢？”秦沐阳走到裴宝儿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杨律师说你的商业能力很好。”裴宝儿轻声说道。

“杨律师是为了让你放心。”秦沐阳温润的笑笑，拉开椅子牵着她坐下后，抬头看向杨律师时，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笑容。

“裴小姐的这些资料我都核对过了，没有问题。这是几份法律文件，裴小姐签完后，我会帮她走完法律程序。”

杨律师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将需要裴宝儿签字的文件一一递给了秦沐阳，看着他说道：“裴小姐在完成所有财产的继承后，需要去公司与其它股东和高管见个面。”

“后续裴小姐给秦先生的管理授权书，如果需要我来起草，我乐意之至。”

“当然，一并做了吧。”秦沐阳边看继承文件，边说道：“集团一些重要事项，这段时间我也参与了一些。”

“几个老股东的态度我大约是知道的。有赞同、有反对、也有静观其变的。就权力交接的现实情况来说，速度越快对公司越有利，拖得越久，越会给反对者反击的机会、同时削弱投资者信心，对于股价的稳定不利。”

秦沐阳在看完所有文件后，将文件推到裴宝儿面前，柔声说道：“都没问题，你在杨律师铅笔画圈的地方签字就行。”

“恩。”裴宝儿点了点头，对于他说的要在正式确认继承当天，同时宣布对他的管理授权的说法，完全没有不同意见。

秦沐阳抬头看着杨律师，沉然说道：“杨律师，我和宝儿之间，已经不需要考虑人情世故那些东西，既然她交给我、既然我愿意接，我就要以对企业最好的方式去运作－－经历过两轮报道的诽谤，我不在乎这个行为会被如何的解读。”

“而且我相信，有心人会利用媒体的过度解读，来诱导反对者情绪以制造事端。”

“但这都没有关系，作业为一个商业人，第一要务是以商业的手段去解决商业的问题。既然您上次在我和宝儿这里表态：以后还将是艾瑞法律顾问，所以这次的管理权交接，还请杨律师给以最大的支持与配合。”

秦沐阳说完后便站了起来，缓缓弯下腰，对着杨律师鞠了一个90度的深躬。

“沐阳。”裴宝儿见状也站了起来，跟着秦沐阳给杨律师鞠了个躬：“杨叔叔，拜托了。”

“应该的。”杨律师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起身给两人回了礼后，伸手扶着宝儿重新坐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放弃了帮宝儿争取时间，让她自己再三考虑后再做决定的想法－－她对秦沐阳真是太过信任了。

一个人一但有了执念，那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所以，她信任、他笃定。

今天的秦沐阳，已经没有早先的谦逊与低调，话里语外，完全表现出一个出色商业人的利落与霸气来－－作为主权者的凌厉气势、作为未来上级的权威宣告，毫不隐藏。

这样的秦沐阳，于裴家千金来说，更危险了……

秦沐阳和裴宝儿一起送走杨律师后，秦沐阳看着裴宝儿，沉声说道：“宝儿，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看中了裴家的财产，只有你信我。”

“宝儿，未来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无论你我之间还会有什么困难，这一生，我决不负你！”

“全天下的人都不是我，都不知道你为了我是可以拼命的。”裴宝儿微微笑着，脸上一片柔和的暖意。

只是这样的裴宝儿，却再也不是那个在校园里追着老师跑的任性大小姐了－－在她的脸上、身上，再看不见如六月骄阳般的张扬与灵气。

“宝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变回到从前的样子，阳光、乐观、明媚而张扬。”秦沐阳将宝儿紧紧的拥在怀里，感怀于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也心疼那个灵动不再的宝儿。

“沐阳，在股东见面会之前，办个订婚礼吧。”裴宝儿将头依在他的胸前，温声说道。

“好。”秦沐阳低头看她，阳光打在她少女独有的柔润面孔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散发着金色的柔光，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美丽模样。

－－－－－－题外话－－－－－－

1，今日誓言，在他日将成为扎得她最痛的刺，却成为他一生也放不下的承诺。

2，关芮成到京城也，关妈妈担心他将面对的全新局面，他又应付得如何呢？

明天见。

chapter018：父子见面

裴宝儿的继承手续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办下来。而在宝儿决定了要在继承手续办下来之前，与秦沐阳举行定婚礼后，秦沐阳便忙碌了起来。

虽然以秦家和裴家的实力，半个月操办一场订婚礼并非难事，但这场订婚礼背后的意义太过重要，秦正南和秦沐阳，谁都不敢太过随意：

太过张扬，会让宝儿受到责难，被人指责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女子，父母刚过世，便无法自我存活，将自己和全部家当托给别人；

太过简朴，秦家又会被指责趁人之危，对无依无靠的宝儿太过怠慢。

所以虽然只是丧事后的订婚礼，秦正南和秦沐阳是用足了心思。

倒是裴宝儿在决定之后，心便安了下来，每天除了秦沐阳安排的各种量迟寸、看设计图之外，便安下心来重温学校的课本。

才十八岁的她，对于人生第一场最重要的典礼，竟然没有太多的期待感，只是觉得轻松－－终于，可以安心的读书了。

过去十八年从未如现在般的渴望能够安心的、不被打扰的读书。

京城，关芮成比预定时间晚到了10小时，所以在高速路口接的人，已经换了两批，都是一边等，一边不停的打电话向上头汇报接人信息。

“首长，根据gps定位，芮成现在离高速出口30公里，以他行进的速度，还需要约15分……”

“首长，您亲自……”

打电话的人正说着，便看见关陆霁正一脸严肃的手握电话从黑色红旗车上走下来。

“恩，一直也没有联系？”关陆霁收起电话，沉暗的眸色不露喜怒。

“没有，因为是开高速，我们不敢打电话。”小宋沉着应道。

“你和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他。”关陆霁沉着嗓子说道。

“首长，这个……还是我们等吧。”小宋小声说道。

关陆霁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宋却知道，在得知这个随母离开二十五年的儿子愿意回来时，他翻出尘封多年的老照片，在办公室看了一晚上。

可见，二十多年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个儿子，但对于他的回归，仍然是期待的、激动的。

但以首长的个性，又断然容不得自己的孩子如此的自由散漫，在不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晚到十几个小时，让所有人都白白的等着。

可若他控制不住脾气教训了这位二十五年未归的小儿子，他们之间原本就淡薄的父子感情，怕是……

小宋犹豫的看着关陆霁，脚下却站稳了半分没动。

“去吧。”关陆霁的语气并不严厉，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宋无奈，朝身后的同志挥了挥手，几人立即立正敬礼，然后一路标准的小跑回到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上。

当然，他们也并没有离开，只是坐在车里等着。

十二分钟后，关芮成那辆有些年头的黑色奥迪灰仆仆驶入高速收费站的出口。

看见车窗被按下来，一只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捏着票据和收费卡从车窗里伸了来，面色平静的关陆霁，心脏忍不住猛的撞击了一下－－那个三岁就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呀……

看到车窗再次关上，车子重新发动，缓缓朝着他站的地方开过来，关陆霁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情绪，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

看着关芮成将车缓缓停稳、熄火，再看着他将车门推开，一个张清朗峻然的脸出现在关陆霁的眼前，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三岁孩子的模样，‘哐当’一声跌落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未见过、却又莫明熟悉的、成人的面孔。

五官的线条与自己极似，只是眉眼间的温润与儒雅，却象极了他的母亲。

这是……

他的儿子。

关陆霁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关芮成下车、走到他的面前。

“我来了。”关芮成的表情淡淡的、声音是轻缓的温润，与他母亲的神韵相了有七八分。只是那表情过于平静，小小年轻，竟似比他这个历尽磨砺上将还要沉稳几分。

又或者说是冷淡。

“你做事就是这么不靠谱？”

“晚到不知道通知一声？”

“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你自己身为教授，又是怎么为人师表的？”

关陆霁看见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披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不知道是想显示自己身为上将父亲的威严、还是看到他看到自己后如此平静心里生恼怒。

又或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与这个二十五年未见的儿子沟通，用这样的怒气，来掩饰自己的无措与紧张。

总之，看到这个儿子、透过这个儿子看到他母亲的影子，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面对关陆霁的怒火，远处越野车上的小宋和战友们立刻紧张起来，倒是关芮成，仍是下车时的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淡然的说道：“碰到一个半夜离家出走的女学生，陪了一夜。”

“那你不知道要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吗！”关陆霁见他不急不燥、不争不辩，性子极好，加之理由也充分，心里就算有脾气，也不好再发了。

“抱歉，没有你们的电话。”关芮成微微笑了笑，一脸的歉意里，笑容温润淳和，让人见了如沐春风－－就是这样温雅的气质，简直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只是‘抱歉’这两个字、‘没有你们电话’这句话，却一下子将关陆霁一厢情愿的回忆打落－－他的态度确实温雅有礼、谦谦温润，却是对陌生人的疏淡与客气。

反而是自己一顿没来由的脾气，是发自内心的、对家人无所顾忌的态度。

仅仅初次见面三言两语的对话，这个年轻的教授，就让他这个老谋深算的上将居于下风－－所以，他怎么可能只是表面这样的温文尔雅……

关陆霁的眸色一收，将关芮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沉声说道：“上车，先回大院，爷爷也在等你。”

“首长，刚才您说的话，有一句我必须纠正。”关芮成面色一正，沉然看着关陆霁，在他紧紧皱起眉头的时候，关芮成继续说道：“我母亲抚养、教育我二十几年，给了我最好的教养。”

“此其一。其二，即便有人不认同她的教养成果，也不应该由一个没有参与过我生活的人来指责。这两点，请您一定记住。”

“关芮成！”关陆霁霍的举起手掌……

－－－－－－题外话－－－－－－

大家认为，关陆霁这一耳光会打下去吗？

从关陆霁与关芮成见面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多次想起他与母亲的相似，可见成丽谨的形象气质早已深入关陆霁的心底，只是不知道当年成丽谨为何会带着儿子离开。

而且以关陆霁在京城上将的身份，成丽谨要带着儿子离开，似乎也并不容易。

这一切，有待后面我们一一解开了。

小小剧透一下，这些都与成丽华夫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不是二女争夫哈！

chapter019：父子较量

关芮成仍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不避不闪、气定神闲。

远处越野车上的小宋和一起等着的其它人，都低呼出声，觉得首长脾气实在太大，几十年不见的孩子，怎么能见面就动手呢。

不过他人倒是佩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首长公子，面对脾气暴躁的陌生父亲，脸上居然连一丝慌乱的表情都没有－－所以，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明明这个书生，比他们这些武将还有定力。

看着关芮成不避不闪的样子，关陆霁沉怒的眸色一沉再沉，看着关芮成淡然无绪的样子，终于缓缓将高举的手放了下来。

“京城不同于别处，耍个性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在这里你不仅要学会对长辈的无条件服从、更要学会审时夺势－－对不能怒怼的人要谦恭、对不能得罪的人要收敛。”关陆霁阴沉着脸，缓缓说道。

关芮成的目光一直很定，在关陆霁说完后，缓缓点头：“任何地方的生存法则都是一样的，当然京城会更严峻。你可以放心，只要不是提及我母亲，我就不会给你惹乱子。”

“你－－”关芮城听似认同的话，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让关陆霁的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处可发泄。

最后只能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上了自己的专车。

如果说这是他们父子的第一次较量，很显然，关陆霁的强势与霸气在温润的关芮成面前并无优势。

而关芮成对他并无子对父的孺慕情、他对关芮成却有稚子之意，仅此一项上，他便处于弱势了。

只是，父子之间，似乎并无必要一定要争个高下。至少关芮成并不是为了一争高下才来京城的。

关陆霁上车后，司机便发动车子平稳的往前开去。他到是不担心并芮成会不跟上来。

关芮成的言行虽惹人生气，但言语之中仍显示出他对京城之地的重视、以及一个二十八岁成年男子的稳重与成算。

再说，若来京城只是为了和自己斗气，他没必要开车18个小时从费城来京城。

更何况，他更相信，若不是因为此次事急，当时排除万难带走儿子的成丽谨，绝不会同意儿子回来。

所以就算他不了解关芮成，他也了解曾经的妻子。知道她的决然、知道她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会有错……

＊

小宋一行见关陆霁上车后，立即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边对战友说道：“你们跟着首长，我去给芮成开车。”

“是。”战友一声稳妥的回应，车子便已发动跟了上去。

小宋快步跑到关芮成的车前，给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敲开车窗看着关芮成利落的说道：“疲劳驾驶对身体和他人都有危害，请你稍事休息，由我代劳。”

“谢谢。”关芮成温润的笑了，推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小宋的脸微微发红，似是有些害羞的样子，不禁暗自失笑，便也不再多看他，转身去了副驾驶。

上车后，再看小宋，他已经恢复了军人该有的气势与利落，在用余光瞥见关芮成扣上安全带后，便沉稳的发动车子，快速往前开去－－前后四辆车，车速全部保持在时速90千米的同一速度上。

据关芮成目标，前后车辆的车距，也全部一样。

标准、严格、利落，这是关芮成对部队人的第一印象－－与调查中的有些不同，但符合大众期待。

连续开车18小时，中间只在服务站休息了2小时，关芮成虽然一直有坚持比普通健身强度更大的体能训练，但毕竟不是专业军人出身，身体到底还是吃不消了。

所以在车子发动后，他大致了解了线路和路程所需时间后，便调低坐椅，将身体放低，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不得不说，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身边全是陌生的人，又是京城军事重地，他敢全然放松的进入休息状态，也不过是因为对那个人的信任而已。

或许天然的血缘亲情，即便是多年不见、即便陌生甚至漠视，那种亲人间的默契与信任，已是刻入骨髓的感情。

当然，这样的信任也有是限的，远远比不上他在母亲身边的安适与坦然。

所以当车速一缓下来，他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到了？”苏芮成利落的坐了起来。

“没有，现在我们降低车速，有几处细节首长交待我和您解释一下。”小宋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都不看，手指迅速在手机键盘上操作着，一会儿时间便周出来一份文件，然后将手机递给了苏芮成：

“请您先熟悉一下京城人际与机构网络、关家在其中的位置、关家每个人在这张网里的功能，以及对关家势力具有显性和隐性影响力的人，还有首长现在遇到的问题，关家大家长关老首长的个性、态度和目标。”

“这么多？”关芮成轻笑着接过小宋递过来的手机，翻动手机文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首长认为，你既然决定回来帮他，定然对这里的局势有了详细的了解，所以前面的信息只是对你所知的补充，想必不会花你太多的时间。”小宋微微颔首，快速解释着，余光看见关芮成翻阅文件的速度，便知道首长所说与事实完全相符，当即便完全放下心来。

“恩。”关芮成轻轻点头，也不再试探关陆霁的安排。

从见面到现在，从关陆霁的安排，关芮成将来之前通过其它渠道了解的信息做了整合与分辩，对于关陆霁的个性和能力已经有了更确定的了解。

脾气不小，却不失谨慎；智商不低，却过于自信。

六分钟后，关芮成将手机递回给小宋，脑海里对于关陆霁在这次事件中的优劣势，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当然，更准确的判断，要等到见到老爷子（爷爷）以后才有把握。

对于关家地位最高、在京城地位也不低的这位关老爷，关芮成的态度与对关陆霁一样－－只有判断，没有亲情。

“进入大院了。”小宋单手删掉手机里的文件后，立即将车速加了起来，直到进入军区大院。

－－－－－－题外话－－－－－－

可能大家会疑惑一个问题：为什么关芮成的父亲是上将，而他的爷爷也是上将，有这样的事情吗？

回答：第一，一门五将的将军之家是人物参考，父亲是上将、三子为上将、长子次子三子为少将、女婿也是少将。第二，故事是虚构，这里拎出将军世家，是为说明人物关系设置上的合理性，大家看小说即可，不要深究。此本小说的地点都是虚构的，所以与现实的对接上，大家尽量不要有对应性的考究。

当然，看过雨其它小说的读者会知道，雨小说里的案子（无论是商业还是政治）都具备现实性和前瞻性，所以对于具体的事件和情节，可以按逻辑来推敲，但对于地点和人物官衔，请不要较真。

chapter020：有一种人叫军人

看起来一直优雅淡然、满身书生气的关芮成，眸色立即收紧了起来。

坐直身体后，微眯着眼睛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枝叶繁盛的大树高大挺拔，挟路而来，遮住了大院的整个天空，让大院俨然一片盈绿盎然，生机满满。明亮的阳光自两排顶天的枝叶之间透出一道细缝中射进来，在这样绿意满满的空间里，制造出一股肃杀之气，这是在别处不可能感受到的。

大院除了这些大树，就是纯中式院落，标准的说法，应该是一栋一栋的四合院，青砖黑瓦的那种，看起来很古朴，但因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士兵，这古朴的老宅看起来又别具威严。

关芮成虽然在来之前，对整个军区结构和现状、关家的影响力、还有军区环境都做了详细的了解，但不过是文字或图话，又或转述者的语言，远比不上亲临现场的体会来得真切。

应该说是震憾。

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因为军区大院这个名字，这里的一切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的庄重肃穆，这样的绿荫大道放在大学校园里，看到的是清雅幽远；放到公园里，看到的是浪漫澄静。

而放到这里，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兵戈之气。

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只要他们在的地方，连空气都带着杀气。

“今天的具体安排首长也不知道。家族其它人是否会来？老首长是否会单独见你？这些首长都不知道。”小宋将车平稳的停在二道岗前，边说着边拿出通行证给站岗哨兵检查，接着岗哨兵又要了关芮成的身份证、驾驶证、车辆行驶证，一一登记后，又走下岗哨台，站在关芮成车边给他敬了个礼后，将他本人和证件做仔细的核对，然后双手恭谨的将所有证件还给他。

“谢谢。”关芮成温润的微笑着。

“不用谢。”当兵立即立正敬礼，标准利落，接着转身，以标准的军姿小跑回岗哨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小宋重新发动车子，缓缓的往院落里驶去。

“有些繁琐，以后习惯就好了。”小宋微微颔首，解释说道。

“恩。”关芮成轻应一声，并不多言。

一分钟后，一直开在最前面的越野车将速度放慢了下来，郑陆霁坐的红旗轿车则保持原速度超越了越野车，一直到小宋的车也超过越野车后，三辆车保持着相同的车距在一栋大约占地400平米的院落里停了下来。

在越野车上的士兵率先下车，在两辆车边一字排开的站好后，小宋和关陆霁的司机才开门下车，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护着关陆霁和关芮成下车。

“进去吧。”关陆霁看着比刚才在高速上认真不少的关芮成，眸底露出满意之色。

“好。”关芮成微一点头，侧头对小宋说了声谢谢，转身从后排座取了自己的随身包，这才大步走到关陆霁的身边。

“是什么？”关陆霁不禁皱眉。

“教材和课件。”关芮成简单的答道。

“你是来……”

“这是我的本职。”没等关陆霁说完，关芮成便将他的话给挡了回去。

“进这里，不需要带多余的东西。”关陆霁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对你来说或许是多余的。”关芮成原本温润淡然的神色也阴沉了下来，显然对关陆霁说的‘多余’两个字，很是反感。

关陆霁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一直往上串的怒火，沉声说道：“在这个地方，没有你……”

“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和我讨论，我有没有必要带我的工作文书进去吗？”关芮成冷声说道。

“你－－”关陆霁不禁语结，透过窗子看到房子里面，老首长已经从棋盘边走开，知道会面已到，当下只能是瞪了关芮成一眼，转身大步往里走去。

关芮成的目光也从窗子处往里看了一眼－－那么巧的，刚刚坐下的老首长，正抬眼往这边看过来。

祖孙两人的目光，透过窗格在空中相遇，关芮成没有感受到什么亲人温情，从老人的目光里，他只感觉到考量、思虑和凌厉，让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样的目光，完全不似一个快90老人应该有的。

军人，确实是个神奇的、值得人敬畏的职业。

关芮成不由主的屏气站立，在老人转过目光后，那股无形的压力倏然消失。那感觉，就象突然被一股气势所笼罩，直到老人的目光移开，周围的空气才恢复了正常。

关芮成缓缓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包，犹豫了一下后，抬步往里走去。

诺大的屋子里，除了刚进去的关陆霁外，就只有两个白发老人－－穿便装的坐着，是关陆霁的父亲、关芮成的祖父、上将关皓山。

另一个穿着绿色军装，虽然也是满头白发，却以最标准军姿站立在关皓山的身边，想来应该是当年和他一起上过战场、又被他救了一命，和平时期便只愿做他的警卫员、而不接受国家受衔的老战友，顾峰。

“爸、顾伯。”在关芮成进门后，关陆霁便立即走过去与老首长和顾峰打招呼：“这是芮成，当年走的时候三岁。”

“我知道，我记得。”老首长将目光转到关芮成的身上，微眯着眼睛，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刚才透过窗格那一个短暂对视的凌厉与压力。

“老首长好。”关芮成上前一步，微微倾身，恭谨而又礼貌的打过招呼。

“你走的时候，谁都不留恋。”老首长眯着眼睛笑笑说道：“但是在你上车前，你又跑回到门口，拉着我的手说：‘爷爷，我和妈妈都会想你的。’”

“三岁时候的事情……”

“你在大院过了三年，这次回来有没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老首长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三岁孩子的话，都是戏言！

所以，老首长便也知道了他的态度－－既然已经二十五年没有互通音讯，那一点点可供回忆的感情就不要谈了。

但老首长没有让他说完便截住了他的话，然后很认真的告诉他：关家的孩子，无论走多远、飞多高，都还是关家的孩子。

更何况，他在外面能飞多高？高得过京城的天？

老首长笑眯眯的看着他，明明白白的提示他－－军区大院，也曾是他的家！

－－－－－－题外话－－－－－－

1，关芮成为什么坚持要拎包进去？（里面当然是真的讲义和教材，不可能是枪械的麻。）关陆霁不能理解、老首长能明白吗？

2，看老首长的态度，对关芮成应该还是有亲人温情的。不知道关家现在遇到的是什么事情，远离权利中心多年的关芮成，不过是一个教书的，突然回来能有什么用呢？

大家继续往下看，事情会牵扯出当年关妈为什么会离开、又为什么会和妹妹恩断义绝。

chapter021：关家人

关芮成不知道这是老首长真实的态度，还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以判断自己的归来，是否会给他、给关家、给关家他重视的人带去威胁……

他想，关陆霭也不知道老首长的态度，所以没有给他任何暗示，也并不急着让他表现出孺慕之情。

想到这里，关芮成微微敛下眸子，淡然中带凉薄的说道：“我仅有对童年的记忆，是f大的家属院和科研所，我不上幼儿园的时间都是在这两个地方度过的。”

“你！”老首长脸色一变，放在桌上的手明显的蜷了起来。

“虽然我也疑惑过：我的根到底在哪里？但我是母亲一手带大，总不能做让她伤心的事。所以回来是一定的，但需要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契机。”

关芮成微微笑了笑，抬眸看着一脸不悦的老首长，温雅中带着十足的诚意：“我自已认为这次算是个合适的契机，但不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老首长的眼皮一翻，冷声问道：“如果有人认为你不适合回来呢？”

“我已经在这里了。”关芮成仍是温润的笑着，只是微微收紧的眸子里，看出他的坚持与强势。

“既然已经在这里了，还说些什么狗屁话。”老首长沉着脸，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关芮成张了张嘴，看着老首长，半晌说不出话来。似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被他净了军、又似是被他一句突出其来的粗话给震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首长看见关芮成的表情，傲娇的轻扬起了下巴，在本曲握成拳的手自然的松了开来，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象是在说：你这臭小子，说不过我老家伙了吧！

神情中带着孩子气的得意之感，让屋里的几个人都觉得不忍直视。

关陆霁轻咳一声，转头对关芮成说道：“还不喊爷爷？”

关芮成的目光定定停留在老首长的脸上，却着实开不了口－－对于一个二十几年没用过的称呼，又岂是血缘关系就能让这称呼变得熟捻的？

若说见面的所有对话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台词、包括拎这装着教案的公文包，也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这出戏里的一场，而现在面对这个老人，他确实叫不出口。

“陆峤（关陆霁的弟弟）和向北、小西（关陆峤的儿女）会过来吃晚饭，到时候认识一下。”老首长也不为难他，直接对关陆霁说道。

“小西是今年高考吧？”关陆霁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怕是做不了他的主。再说这些都是小事，家里的事情你和芮成说过了？”说到这里，老首长的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说过了。”关陆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