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生的好运气 (3)（2/2）
“好，等陆峤一家过来后，再讨论这事。”老首长点头，抬腕看了看时间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旁的顾峰。
顾峰也抬腕看了看时间后，对老首长说道：“应该要到了，我出去看看。”
“恩。”老首长点头。
只是顾峰还没走出门，便听见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爷救救我！”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连衣裙的女孩子象子弹一样冲了进来，然后直直的跑到了老首长的背后，搂着老首长的脖子委屈的说道：“我哥居然让我刷三遍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爷爷，我都刷得想吐了。”
那张扬娇爱的样子，让关芮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校园里的那个裴宝儿－－秦家是处心积虑的要得到裴家的资产和商业资源的。
若裴宝儿同意与秦沐阳订婚结婚，秦沐阳能一直护着她，不知道秦正南是否会放过她？
还是会……
关芮成的目光停在关小西娇爱的脸上，脑海里浮现的，是最后一堂课后，裴宝儿肯定的和他说：我会读书的。
希望……
你真的可以再笨一些，笨到让别人放心才好。
“那你刷了几遍了？”看着孙女一脸委屈的样子，原本严肃又凌厉的老首长，一下子变得慈爱起来，哄着孙女说道：“以你现在的成绩，就算有加分，考上京大也还是危险。咱们先听你哥的，刷刷看。”
“爷爷－－”
“爸。”
“爷爷。”
老首长还没应话，两个穿军装的男子便阔步走了进来。
年长的那位，看起来和父亲有五六分的相似，想必就是关陆峤；年轻的那位，倒是一个年轻版的关陆峤，这五官和身材，真是像了个9成，所以不用猜，这一定是关陆峤的大儿子、关小西的哥哥：关向北。
“陆峤，向北，这是陆霁家的芮成。”老首长点头，指了指一直站着的关芮成。
“芮成，这是叔叔、这是向北。”这时候的关陆霁，比进门前温和了不少。
“关芮成。”关芮成上前一步，将手伸到关陆峤的面前，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喊喊叔叔。
“握手是西方礼，我们军人不习惯。”关陆峤冷着脸，一个立正，规规矩矩的给关芮成敬了个军礼，沉声说道：“关陆峤。”
关芮成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站在旁边的关陆霁的眸色不禁变得沉暗，老首长则低头和关小西说话，似是并没有看这边；倒是关向北微微皱起了眉头，快步走过来，正拟伸手与关芮成握住，倒是没想到关芮成突然将手收了回去，看着关陆峤淡淡说道：“您是军人，我是老师，我们各行各礼。”
“恩。”关陆峤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到老首长身边，粗声说道：“您真认为他有必要参与此次的计划？”
老首长仍是只顾和关小西说话，并不理会关陆峤。
关芮成那边，关向北虽然略显得有些尴尬，但也还是保持着极好的风度，与关芮成招呼、寒暄、发牢骚，说关小西这个妹妹有多不听话。
说大哥正好是教授，以后可要帮他好好儿管教。
关芮成默默的听着，嘴角一直挂着温润而淳和的笑容，一派温雅的学者风度模样。只是那笑容里却又显出凉薄的冷意，让人不得亲近。
老首长与孙女说着话，余光看向这边，半敛的眸子微微闪动，嘴角翘起耐人寻味的弧度……
－－－－－－题外话－－－－－－
1，老首长看来是更疼爱小儿子一些，对孙女明显的宠爱啊。不过他对关芮成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2，关家的事，当然是外部的事，他们要做的是合力对外。但显然关家兄弟的关系也很微妙，关陆峤这个叔叔，对关芮成并不欢迎，那关向北呢？真的欢迎吗？
3，关老师在这么紧张的场合想起了宝儿，他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惦记，并非单纯的对学生的关心吧？
chapter022：表态
一时间，整个屋子便只有关小西和老首长在说话。
关陆霁见关陆峤对芮成并不友好，所以连表面的寒暄也懒得理会他；
关向北虽然一直保持着风度与关芮成聊着，但没有人回应的聊天，也确实难以为继。
顾峰当然不说话，就算老首长对他比对几个儿子还亲，但现在是老首长做判断的时候。这一屋子看似平静、实则剑拔驽张，原本就是老首长有意制造出来的。
不过看老首长这表情，对这个一身书生气的关家大公子，应该是满意的。
果然，在大屋里只剩爷孙两人的声音后，突然显出一阵紧张又尴尬的气氛，老首长突然对孙女说道：“小西，这是大哥，费城顶级学府、最年轻的教授。”
“顶级学府？有咱们的京都大学牛吗？”关小西搂着爷爷的脖子，歪着脸看向关芮成，那样天真烂漫的表情里，看不出是真的疑惑、还是有意挑衅。
“京都大学世界综合排名第15，f大世界综合排名30。京都大学最好的专业是工科，世界排名98；f大最好的专业是珠宝设计，世界排名32。”关芮成只当她是真的不懂，所以认真又仔细的解释道。
“珠宝设计？奢侈品的吗？这样的话，我还是觉得我们京都大学最牛。珠宝什么的，对国家建设可没什么用；设计师呢，武器设计师才最历害。”关小西眼珠子转了两圈后，看着关芮成，将嘴嘟得老高的说道。
“战争年代，重工业和武器，但经济不可忽略，有好的设计，没有经济能力实现，等于废纸；和平年代，重经济，经济促进武器往很高端去发展。规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科技含量。这对经济的要求就更高。”
关芮成对关小西的态度也不以为忤，带着职业习惯的说教，耐心解释着。
“珠宝和经济有什么关系？特别是珠宝设计师，不过是为有钱人服务以赚取高额回报罢了。更不可能将他们的收入捐赠给国防发展所需。”关小西松开圈在老首长脖子上的手臂，直起身体走到老首长的身前，看着关芮成，一本正经的辩论起来。
“这个问题，是我们大一学生开学的第一堂课，如果你有兴趣也有时间，我可以讲给你听。”关芮成微笑着说道。
依旧的温润儒雅，没有半分不耐与火气。
“大哥，大学教授都是你这样没脾气的吗？我们老师可凶呢，还有我哥，简直就是个暴君。”关小西看着这个无论外形还是谈吐，完全是她世界之外另一种模样的关芮成，加上他一副师长的口气，忍不住就撒起娇来。
“京都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多大？”老首长突然问道。
“这个……”关小西看向哥哥－－他是京都大学毕业的。
“35岁。”关向北沉声答道。
“芮成妈妈32岁，成为f大的教授兼系主任。芮成今年28岁，f大正职教授，意大利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聘用教授。”老首长在和关小西说话，微眯的目光却看向关芮成。
关芮成的眼皮蓦的跳了一下，几秒钟的沉默后，淡淡说道：“有些成就与天份有关，既然其它人再努力也达不到，就没必要去比较了。”
“啊哈，我从大哥的话里听到了小傲娇！”关小西明灿的笑着说道。
关芮成将目光转向关小西，紧绷的唇微微翘起，算是回应她的判断。心里倒是感谢她及时的插话，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将情绪控制得宜。
老首长提到他的母亲，言语间满是赞赏。显然是在告诉关芮成：做为关家的长辈，他欣赏这个媳妇儿，从未因她的离家而改变。
他又提到关芮成另一个鲜有人知的教授身份，这也是在告诉关芮成：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在我面前不要有小动作。
一边是温情示好、一边是冷酷威胁。
他的此番做态，明显是已经接纳了关芮成的归来，并参与家族接下来的计划。否则，他连态度都不需要有，或客气寒暄、或不理采就行了。
除了关小西，自然是所有人都看懂了老首长的意思。
关芮成也知道，但听了老首长这样的提起母亲，他再多的城府、再好的谋算，也无法调整好现在的情绪－－即便他只是借着亲情牌来控制自己、即便知道老人对关小西和关向北的态度才是真正亲人的模样，对他只有试探和利用，他在心里也对这个老人多了几分温情。
“首长，开饭了。”
见老首长表了态，关陆霁和关陆峤表情不一，与老首长颇有默契的顾峰便立即出声安排晚餐，让这两人无论是喜还是怒，都没有机会进一步的表达。
“吃饭。”老首长满是皱纹的手掌拍了拍坐椅扶手后便站了起来。
“爷爷，我扶你。”关小西忙退后一步，伸手搀住了老首长。
“这丫头是爱现，爷爷还用你扶？”老首长伸手拍了一下关小西的脑门儿，嗔怪的说道。
“要是我去外地上大学了，想扶也扶不着了，趁现在多扶扶。”关小西缩了缩脖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老首长哈哈大笑起来。
满是皱纹的脸现在看起来，再不是关芮成透过玻璃窗时看到的、带着杀气的凌厉。
军人家庭的用餐规矩，就是不许说话。
当然，除此之外，也不象关芮成接受的礼仪教育：在餐桌上夹菜不能碰到餐盘弄出声响、喝汤吃饭不能发出不雅的声音。
虽然他吃饭的速度不慢，但一举一动、优雅斯文的举止，仍让在坐其它人侧目－－老首长的眉头偶尔微皱、关陆霁吃饭的速度比开始的时候慢了许多，象是回想起了什么；关陆峤则是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一脸的不满，让吃饭的声音更大了。
关芮成吃饭的手微顿，却仍是忍着没有去转头去看他－－这样的声音伴奏，他还真有些吃不下去。
但在这里，他必须得忍。
而且，还要忍很久！
关向北依着原有的规矩，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只有关小西，左看看父亲、右看看关芮成，终于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题外话－－－－－－
1。关小西，高三学生，在军区大院长大，为人直接爽朗，因为还未长大，所以也没有参与家里的事情。
2。老首长从关芮成对自己提问的回答中，看出了的脸识、从他应对关陆峤、关向北的态度里，看到了儒雅气质里的强势；从他对经济和国力的分析中，看到了他远胜于关向北的眼界。所以果断的表了态。
3，以上三处让老首长欣赏赞许的表现，除了应对关陆峤和关向北是他原本的脾气外，其它两处，全是他设计好的。
4，看着老首长对关向北兄的态度，再看对关芮成的态度，不免有几分心酸。
chapter023：家国
“爸，你和大哥坐在一起，好象一个土匪、一个书生。这反差也太大了。”关小西看看父亲、又看看关芮成，脸上的是忍不住的笑容。
“小西，胡说八道什么！”关向北看见关陆峤拿着筷子的手做了个上扬的动作，立即将手拍了下去，沉声吼道。
“我......我说的是事实麻，还不让人说了。”关小西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父亲，说话的声音立即低了八度，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这个土匪的比喻不恰当。”关芮成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关小西微微笑了笑，似是只是晚辈间的玩笑，并不怎么当真。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听出讽刺的味道－－不过是晚辈的玩笑而已，偏有人当了真，这样的心胸格局，倒也是好笑了。
一直保持着礼节的关向北，脸上这时也挂不住了，拍在桌上的手，慢慢的握了起来，若不是克制，手指怕是要捏骨节的声音来。
手略略抬起的关陆峤则默然的放回了桌面。似是这场玩笑，只是几个小辈的无意之举。
关芮成微微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湿毛巾，在手中平铺打开后不急不徐的折成四方形，轻拭了嘴角后，再换面折起，将双手正反擦了一遍才重新放回原位。
动作从容优雅、又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虽然与这一屋子的军人有些格格不入，却不让人觉得做作，反而象一幅动态的油画，让人满心欣赏。
“芮成大哥，看到你，我就觉得我这十几年活得太粗糙了。”关小西不禁低低叹了口气。
“绒马驰骋、英姿飒爽，是城市人所没有的英气，你应该骄傲的。”关芮成神色一正，看向关小西的神色异常认真。
“其实……我也这样觉得。算你有眼光啦。”关小西晒然一笑，脸上的笑容灿然明亮，天真之中带着军家女儿特有的自信与爽朗。
“小西去帮我拾掇一下花园那些劳什子，弄完后就复习了。”老爷子看了关芮成一眼后，将目光转身关小西。
“知道了。”见爷爷的表情严肃起来，关小西知道几个大人要谈正经事。心里虽然好奇关芮成这样儒雅的人要怎么和爸爸爷爷他们这样的大老粗一起谈事情，但从小就知道，当爷爷严肃的谈事情的时候，自己是一定要回避的。
“大伯、芮成大哥，我先去了。”关小西同关陆霁一家礼貌的打了招呼后，拉开椅子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确实如关芮成所说的英姿飒爽，却也……
实在不够淑女。
关芮成敛下眸子，嘴角微微的上翘，在心里不免又拿她与裴宝儿比较一番－－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关小西是单纯中带着军家女儿的霸气与强势，虽然可爱，却有些咄咄逼人。裴宝儿是单纯中带着千金小姐的张扬与无所顾忌，大大咧咧中仍不失上流千金的优雅与分寸，是一种极为特别的气质。
关小西这种，让人喜欢，就象邻家小妹；裴宝儿那样，他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却总觉得有些放不下。
若是别的女学生离家出走，他也能陪一整晚吗？又总是会莫明的想起，她的现在可还好？她的未来，可能好……
走进书房，老首长立即褪去一身的老态，站在放着各种地图的大木桌前，一脸皱纹的他俨然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岁月已去、气势不改。
见惯老首长模样的关陆霁、关陆峤和关向北，并未觉得有何不同，只是眸色紧张的盯着桌面正中的那张军事改革作战规划图。
只有关芮成，对眼前这个复杂的老人，突然心生敬意－－不为母亲、不为自己，而是身为一个公民，对一个军人的敬意。
不管他们将要开启何种争斗，但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是国家真正的英雄。
“国家军改，外面知道的最重要信息是要成立具有多种作战能力的联合部队，但外面不知道的，是要成立信息部队。”
关皓山用手指着地图的中心部分，神情谨然的说道：“这个部队将会是未来军队作战灵魂与核心。”
关皓山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站在关陆霁身边的关芮成，认真的说道：“这并不同于平常人所想象的，做做技术分析、绘绘作战电子地图、利用远程实时信息做好做战的总指挥台。”
“远不止这些。”
关皓山重复着这一句。
“是想......”关芮成的眸光微凝，看着关皓山缓缓说道：“研发新型作战能力，而不是武器？这新型做战能力，可能与智能世界相关？”
“没错。”关皓山有些意外关芮成一点就透，这么快就看到了军改核心作战部队的设计目标。”
“确实让人意想不到。”关芮成缓缓点头，一脸凝重的说道：“对于作战能力的研发，大多数国家会集中在新型武器的开发，在武器的精准度、杀伤力、装载力上做文章。”
“军部能想到从智能方向来研发，可能已经在新型作战能力的开发上，先走了一步。”
“算是先行半步，在智能机器人发展越来越完善，甚至可以植入人类的思想时，有野心的国家，必然会想到用它们来增加战斗力。”关向北沉声说道。
“其实这种用智能来增加兵力、同时增加战斗力，而后勤补给困难大幅降低的作战方式，古来有之。”关陆霁说道：“象诸葛亮的木牛木马，与此便是同一思想。”
“没错。”关芮成点头，在为国家对未来作战如此前瞻的设计感到震憾的同时，又疑惑，关皓山究竟在担心什么？而关陆霁和关陆峤之间，又在争些什么？
－－－－－－题外话－－－－－－
为军人而骄傲。
文中所写事件，皆为情节服务，没有可考事例，大家看书不要深究。
chapter024：没有退路
“国家未来最核心的作战部队，你知道参与规划将意味着什么吗？”关皓山转眸看着关芮成，沉声问道。
关芮成的眉头微皱，在关皓山的目光压力之下，转眸看向桌面的大地图，半晌之后，缓缓点头：“明白－－参与军部核心部队的机会、在军部的地位、关家在系统的是否会被边缘化。”
关皓山缓缓点头，一脸沉重的说道：“难得你一直在大学呆着，也能明白这些道理。”
“开国上将依然健在的现在不足三十人，而在这三十人中，家里还有副国级上将的，只有我们关家一家。”
“所以关家在军中的地位，自从陆霁授衔上将后，多年来稳固不可动摇。”
“但在信息化作战部队成立后，这个作战部队的领头人，必然会被授予上将军衔。那么在同有副国级上将的情况下，占据了军部核心部门的位置，其在军部的位置将远远将关家甩开。”
“那么几年后，进一步弱化单一部队作战功能，我年事再长，关家便会就此衰落。”
“这是我为什么让你回来的原因－－关家的人，所有人都在为国家而战、为家族而战，只有你一直游离在外。”
“你有责任在国家和关家需要你的时候，无条件的回来。而你也有这个能力，打破关家在系统里的这个僵局。”
“恩？”
关皓山说完后，眸色凌厉的看着关芮安，似是他不答就不行。
关芮安暗自吐了口气，看着关皓山，沉声问道：“来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直至刚才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有人能承担起信息化部队的责任，国家的战略即可实现，是不是关家又有什么关系？”
“放屁！”关芮安的话还没说完，关陆峤便拍着桌子骂了起来：“那帮人懂什么？把信息化部队说得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的，还做好了其它作战部队缩编的计划。让那帮没上过战场，只会在电脑边指手划脚的混蛋搞下去，陆家就会沦落到去军区大院看门了。”
“爸考虑的，不只是关家。”关陆霁看着张口就是粗话的关陆峤，冷冷说道。
关芮成并不理会父亲与叔叔的争执，只是沉静的看着关皓山－－开国上将，他相信这位老人，应该会有更大的格局与胸怀，他所有的担心，应该与此相关。
至于关陆峤说的那些，在位多年之后，老人家或许会考虑，但不会是重点。
关皓山与关芮山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后，转身走到窗边，缓缓将手负到身后，仰着看着落日后的余晖，一片霞光披满的天空里，暮色之气透过这明亮的假光缓缓逼近而来。
借着落霞的光亮，老人的背影并没有暮气，反而浑身透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势。
关皓山没说话，关陆峤在被关陆霁淡然驳回之后，脸色越发难看，却也沉默着不再说话。
三代人，就这样沉默着。
“陆峤刚才的话虽有些无理，但前半段的判断还是对的。”良久之后，余霞渐退、暮色涌了上来，关皓山示意关向北用遥控器关了窗帘后，利落的转过身来，大步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看着关芮成说道：
“现在主持项目的人，确实懂得信息之利，但也过于看重信息之利，为人过于骄狂，这对国家来说并非好事。”
“若他坚持重信息作战轻部队作战，第一，会造成军部内部矛盾，现有的一百多万军人则会成为国家之祸，内乱不可避免；第二，个性骄横，过于轻敌，再强的部队没有将才带领，仍只是无用之师，要它何用？”
“所以无论是国家对内的稳定、还是对外的战斗实力，都不容这样的体制、不容这样的人。”关芮成看着一脸凝重的关皓山，缓缓点头：“我想我大约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
“好。”关皓山点头，继续说道：“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关家来做？”
“因为只有关家，才能借人选之势，迅速切入；其它人没有这样的实力；当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希望关家在军部的实力，能够持续得更久一些。”
关芮成点头：“我明白了。”
“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你的身份，从此是军人。”关皓山收紧眸子，紧盯着关芮成：“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但不会允许你放弃。”
“既然不允许我放弃，告诉我事实又有何用。”关芮成淡淡的笑了。
关皓山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至少三年内你没机会见到你的母亲、也没机会再回到大学继续教书、如果有女朋友，最好就断了，别耽误人家。”
关芮成笑笑说道：“军人也不是一年365天都呆在军部的，否则现在我可能见不到你们。”
他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在听了关皓山的话后，知道进了这个书房的门，已经没有退出的可能，便也放下与关皓山的斗智斗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关陆霁，在听了他的这句话后，脸色变得很奇怪。
“我只管你进系统，进去之后如何在系统里立足，是你自己的事－－能不能出来、有没有自由，我都不能给你保证。”关皓山看着关芮成，脸色依然认真：
“甚至，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我也不能保证。”
“爸－－”关陆霁忍不住上前一步。
“在让他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有这个打算。”关皓山淡淡说道：“所以那些人的手段，你尽量详细的和芮成说吧。以现在对外隔离的情况来看，芮成一旦进去，往后的发展，我们谁也不能再控制。”
关陆霁不禁低头，没有再去看关芮成。
而关芮成的目光只是淡然的从关陆霁的脸上轻轻扫过，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关于关陆霁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却又并不介意－－坦然中带着讽刺，情绪却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爸，芮成和向北，各以什么角色进去呢？”关陆峤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后，在关皓山没有说对关向北安排的情况下，直接问道，好象这就是决定，只是细节还需商定一样……
－－－－－－题外话－－－－－－
关教授要当军人了。
只是他一个学珠宝设计的，和信息作战可沾不上边，关老为什么会选中他？
关陆霁听了关教授的话，是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在确定了关教授之后，关陆霁有种没脸见儿子的感觉？
故事还很丰富，我们继续耐心的往后看。
chapter025：杀气
“我有说过向北也去吗？”关皓山眸色一凝，看向关陆峤的目光，有几分警告的意味：“不要以为，你强制把向北也拉进话题里，我就以为我自己这样说过。你这些套路在我面前还嫩点儿。”
“爸，我不是……”关陆峤急急的想解释。
“在我面前玩花样？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关皓山将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转眸看向关芮成：“我对你当然没这么了解，你初来演些戏也未偿不可，但从你应下这件事开始，有些戏就要收起来了。”
“当然。”关芮成微笑着点头，并没有被人揭穿的难堪－－一个参过的战比他考过的试还多的老人面前，被揭穿原本就不值一提。
既不显老人历害、也不见得是他拙劣。在大家心知肚明的戏里，也算是一种表态。
关陆峤这才弄懂，老首长骂他是一回事，但借骂他之口敲打关芮成为实。知道了这一点，这么大年纪被骂的尴尬稍减，但老首长斩丁截铁的说没有向北的份儿，这让他仍是又急又怒，还有隐隐的恐慌。
“爸，你可以说我有私心，也可以说我格局小，更可以说我假惺惺，但你比我还清楚，芮成一个人去是有多危险。”
关陆峤看了一眼一直默不出声的关陆霁，见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别说现在如狼似虚的信息化部队系统芮成一无所知。就是我们关家掌握的海军、空军和海关部队，芮成都一无所知。他就这样一个人进去，个人安全是一方面，要真有什么事，我们再送一个人进去就难了。”
“一个人无知，尚可自保，两个人无知，就是相互祸害了。”关皓山轻瞥了一眼一直很安静的关向北，再说话时，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情：“向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擅长领域，不要觉得哪里权利大就往哪里钻。”
“这种心态在普通职场只会让你失去优势，但在部队，会让你丢命。恩？”
最后一个‘恩’字，已是不容辩驳。
但对于一个威严的老人来说，能以导师的口吻讲这么多，已经是最大的温柔了。
关芮成轻扯了下嘴角，轻轻将头转向窗外－－暮色早已铺满了天空，落霞也早已褪去，书房的灯也已全部打开，但没有人将窗帘拉上。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要看到天空？
对母亲以外亲情早已不在意的关芮成，连父亲为了小儿子而选择将他送进危险之地都不在乎，却为刚才老人的态度，隐隐难过。
“呵，二十八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窗外一排不知名的飞鸟自暮色中飞过，关芮成自嘲的笑了，思绪回到当下，只听见关陆峤仍坚持让关向北与自己同去信息部队，最后是关向北制止了父亲，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执才算结束。
看到这里，关芮成倒觉得关家这几个男人，倒是只有关陆峤是最无情的，为了自己在家族、在军部未来的地位，争着抢着要把儿子送到狼窝去。
反而是老首长还顾念着这个孙子，而关陆霁虽然也是争着抢着要把自己送进去，但至少他还考虑到了另一个儿子的安危，至少自己与他并无感情，能用得上便是自己身上关家血缘的最后一点价值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
“芮成在大院呆两周，第一周我给你介绍军部所有的情况，第二周陆峤和向北画一份人物关系图带过来，告诉芮成进去后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些人是不能信任的、哪些人是有危险的。”
“第三周芮成你父亲那边，他会将国家整体军部战略规划讲给你听，你自己在这其中寻找突破口。”
“第四周你会接到临时职务通知书，正式进部队，以后的事情，就全靠你自己了。”
关皓山说完后，直直的看着关芮成，目光里是一个长者对晚辈的嘱托、也是一个长官对下级的命令，唯独没有家人之间的温情。
“好。”关芮成微笑点头，没有提任何条件。
决定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头。
别人的态度与他何干？
而将会面临的局面，他则早有准备。
最后关皓山留关陆峤父子单独说话，关陆霁便趁机与关芮成去了别墅外的大院里说话。
“芮成，你若想先回家，我可以和爷爷说。”身着军装的关陆霁，背负着双手，苍老的脸上在暮色里显得有几分沧桑。
比起母亲……
“您比我妈大几岁？”关芮成突然问道。
“你？同年。”关陆霁不知道关芮成的问题用意何在，疑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我妈看起来比你小了至少10岁。”关芮成笑着说道。
“你－－”关陆霁不禁恼怒－－大男人，谈什么年龄。
“我现在就算是想回家也回不了，你去说什么？”关芮成脸上的笑容一收，将话题转回到关陆霁刚才的问题上，淡淡的语气，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
“芮成，在京城这个步步危险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力请你回来，固然有保护芮青之意，但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太自负，沉不住气。”关陆霁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只将他视为陌生人的儿子，沉声说道：
“虽然他是信息方面的天才，但光有才能没有情商，去那种地方就是被人整死的命－－我丢一个儿子、关家丢一颗棋子、国家丧失未来的战斗力。这样的局，我不敢赌。”
“所以你不必以为我偏心，不必有心结、不必在情绪上花太多的精力。”
关芮成皱眉看着他，淡淡说道：“我的情绪或想法你就不必多关注了。关芮青的才料给我一份详细的。第三周我去你那边，会与他详谈。”
“好，我会提前知会他，若他对你……”
“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