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2/2)

谢缈常怪姜昱遥嘴笨,不会说情话,连句喜欢都不说。可谢缈这些年对姜昱遥的依赖,她也从没说出口。

她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谢缈无法接受姜昱遥因为自己的事受伤,幸好这次没出大事,否则她大概会直接一刀捅死罪魁祸首。

站在走廊拐角处看了半晌,她看见林家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出来时都面露急色。聂孟洋解释说,姜昱遥只是看起来状况不太好,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谢缈怎么也听不进去。

她越等越慌,到最后,心跳几乎已经盖过一切声音。

聂孟洋安慰半晌也就算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情人受伤,他们自带的滤镜功能也会把小伤口看成无法治愈的癌症。要是孟芳菲被谁用砖头打了后脑,他的反应大概比谢缈还大。

几乎到凌晨,林家人才断断续续离开,两个重头人物却没走。

聂孟洋偷偷溜进去,告诉姜昱遥谢缈来了,姜昱遥便开始漫不经心。

努力找理由想让林长治和林欢先走,说来说去他们却一定要陪他待一晚,姜昱遥无奈,只好实话实说:“谢缈来了,我觉得你们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林欢脸色一变,瞪了瞪儿子,然后朝老父亲望去。

出乎意料的是,林长治没有动怒,只淡淡地应了句,“迟早要见面,这会情况特殊,还管什么时机。”他朝聂孟洋道,“你叫她进来。”

姜昱遥紧皱眉头,后脑倒是没先前那么痛了。

没过两秒钟,谢缈走进来,与在林家见面时不同,这回谢缈面上带了愧色。

林长治瞟了谢缈一眼,仍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丈夫受伤,你几个小时后才到?”林长治的思想里没有男女朋友那一套,确定关系就不能再分开,要是已经在床上滚过,那就是必须要立刻结婚,否则有伤风化。

姜昱遥脸一红,紧接着便懊恼起来。

他猜到林长治多半会同意他和谢缈在一起,却忘了林长治是个老顽固,即便同意他们结婚,也会扮演“恶婆婆”的角色。

刚想开口制止,便听到谢缈拘谨的声音:“抱歉,以后我会注意。”

姜昱遥向谢缈看去,良久无声。

若是以前的谢缈,听到林长治这么说,估计会给他上一堂大清已亡的历史课,可今天……大概是在内疚吧。

姜昱遥有点头疼,他终于明白,以前他内疚时,谢缈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欢打圆场道:“缈缈有自己的工作,又不能每天围着昱遥转,俩孩子在一起挺好的,你就少操点心吧。”顿了顿,又和颜悦色对谢缈道,“来,你坐这里,今晚你要是想留下,我们就先走了。”

林长治立刻瞪了过来。

那意思是,不是说好了今晚不走吗?

林欢全当没看见。

等林欢把啰啰嗦嗦的老爷子拖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谢缈终于能松口气,人趴在姜昱遥床上,看着他苍白却仍俊俏的脸,不肯再动。

姜昱遥无奈地解释:“外公他年纪大了,以前没这么啰嗦。还有,他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缈有气无力,“放心,我不会记在心上。”

顿顿,她猛地坐起来,眼中多了几分委屈,她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姜昱遥脸色虽然不好,但也没盖住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淡劲。他一手撑着身体,费力坐起来,道:“查到高宏肖就是高帅,外公说高帅曾在廖家公司就职,公司管理这方面我不太懂,还要请教外公。不过你现在可以去和高宏肖谈谈,他和洪凡在一起,很安全。”

谢缈眼底凝了泪,咬着下唇走过去,人埋到他胸前。

也不知是不是在病房待久了,姜昱遥身体异常温暖,谢缈紧紧搂住,几乎无法放手。

她眼睛抵在他病号服上,努力让眼泪倒流回去,可一部分液体还是打湿了姜昱遥的衣服。谢缈没什么骨气地小声哭出来,“你怎么也不小心点,我都要吓死了。”

这是谢缈为数不多的哭。

她一直觉得痛哭虽然看起来能释放压力,对她却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即便这些年遇到再困难的事,她也没想过用哭来排解。可一到姜昱遥面前,她便觉得,哭一哭真的能让自己好过不少。

姜昱遥的心柔成一滩水。

他一手搂住谢缈,轻声安慰:“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廖清冶也没想对我下死手。”

谢缈这才收起伤感,聊正事。

“已经确定是廖清冶了?”

“恩,基本上,我已经拜托外公去查廖家的公司,很快会有结果。”

谢缈想起自己今天才和廖清冶待了一整天,一阵怅惘。

她问:“会是廖清冶下的手吗?”

谢缈高三那会,廖清冶也只是高三的学生而已。

姜昱遥抬眼看着天花板,良久无言。

他了解廖清冶,事情哪会这么简单。

谢缈在医院陪了姜昱遥一整晚,两人单独待在一间小病房里,愧疚过去后,谢缈又开始放飞自我。

仗着姜昱遥现在不能自由行动,这碰碰那动动,不亦乐乎。

她甚至叉着腰耀武扬威,“姜昱遥,你平时在床上不是挺厉害的吗,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姜昱遥面无表情看着她。

话刚说完,小护士便敲了病房门走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手足舞蹈的谢缈,当即愣住。

谢缈:“……,你们姜医生需要活动,我教教他。”

小护士板起脸来:“姜医生现在需要休息,怎么能活动?”

谢缈:“是,您说得对,下次不敢了。”

小护士又叮嘱几句,才转身离开。

谢缈全程紧绷,门关上的瞬间,终于放松下来,然而她一回头,便看见努力忍笑、几乎快要忍不住的姜昱遥。

谢缈头皮发麻,“憋住!不准笑!”

姜昱遥点头:“好好好,听你的。”隔了两秒,他挥了挥手机,“反正我都录下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笑。”

谢缈:“……”

心好累。

一整晚,谢缈过得一点安宁都没有。

第二天起床,谢缈立刻去见高宏肖,昨晚考虑到时间问题,她没好意思再打扰。

高宏肖守在女儿病房一晚,身旁是守着高宏肖的洪凡。谢缈到病房时,洪凡已经四仰八叉睡在床上,丝毫没有身兼重任的自觉。谢缈给洪凡盖了被子,示意高宏肖跟自己出来。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个曾经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男人,谢缈心中说不出的怪异感。

大约是想到母亲,她神色没平时那般温和,素着脸道:“很抱歉,打扰您休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如果可以的话,请如实回答我。”

高宏肖个子不高,身材却很魁梧,谢缈蹬上松糕鞋,看起来比高宏肖还要高上不少。

他一直低着头,布满老茧的双手用力摩擦,似乎已经知道谢缈来意。

谢缈耐下性子,等他回话。

太阳斜映进来的阳光换了一个角度,高宏肖背后冷汗直流,他才低声道:“你是姜医生的女朋友吧?”

谢缈点头。

高宏肖道:“姜医生救了我女儿的命……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谢缈的心莫名沉了下去。她酝酿半晌情绪,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冲上前揪住他的心。谢缈活了二十多年,头十八年,一直和自己斗智斗勇,好不容易遇上姜昱遥,又因为眼前的男人被迫远走他乡。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几乎已经放在真相绳结上的手,怎么也不忍心打开绳结。

就好像如果事情一直没结果,母亲就还活着一样。

谢缈稳稳心神,沉声道:“u盘是你丢的?”

高宏肖点了点头。

谢缈心脏晃了一下。

“u盘里有什么内容?”

“廖家公司的财务报表。”

“你是廖家的人?”

“不是,我当年在公司上班,做财务总监,敌对公司挖我过去,就……我拿着廖家重要文件跑路,躲了几天。想休息休息,就去一条街……我以为廖家人不会去那种地方。”

谢缈道:“继续说。”

“一个月以后我被廖家发现,只好告诉他们u盘丢了,之后又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我害怕廖家人再找上门,就带着妻子女儿去了县城居住。后来听说和我一起过的妓……不是,我说你妈妈,听说你妈妈死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廖家人干的。”

谢缈心头更颤,她稳住声音,问:“你知不知道是谁。”

高宏肖摇头,“不知道。”

“韩雅呢,韩雅为什么自杀?!”提到韩雅,谢缈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高宏肖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不知道啊,韩雅是谁?听都没听说过,她可和我没关系。”顿顿,他咬牙道,“姜医生救了我女儿的命,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如果我知道韩雅是谁,也一定会告诉你。”

谢缈母亲为什么会死,大体顺序已经理清,现在的问题是,韩雅自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后,才能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缈回到姜昱遥的病房,只觉得浑身无力,累得紧。

休息一晚,姜昱遥的状况已经好上许多,他起身给谢缈端来热水,问:“结果如何?”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刚外公打过电话,他说高宏肖当年拿走的u盘,里面全是廖家偷税漏税的证据,所以廖家才会急着除掉他。”

没想到谢缈的母亲是阴差阳错代替高宏肖被杀。

谢缈舒了一口气,叹道:“果然,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姜昱遥皱眉,一手敲了敲她的头,“说什么呢你。”

谢缈反手握住他的手,抬起头时眼泪汪汪的,“难道不是吗?”

看见谢缈这又要开始作妖的状态,姜昱遥才放下心来,他劝慰道:“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情愿,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谢缈咯咯笑起来:“姜昱遥,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姜昱遥:“?”

“别忙着安慰我了。”谢缈道,“有这时间,还不如赶快查清楚,当年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对我妈下的手,我要把他送进监/狱去!”

姜昱遥:“……,哦。”

虽然已经找到高宏肖,但为廖家做事的人众多,还是无法确定当年动手的到底是谁。谢缈想到昨日廖清冶特意将自己约出去见面,越想越觉得可疑。

谢缈问:“你觉得廖清冶有没有可能?”

“廖清冶?”姜昱遥半抬眼,“他和父亲关系一直不好,高中的时候,他混得最厉害。不过高中时我和他们接触不多,也不是很了解。”

谢缈奇怪:“你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为什么接触不多。”

姜昱遥无言地望向她。

他能说高中那会,他空闲时间全被谢缈缠住了吗?

姜昱遥道:“我们换个思路,你家附近当时没有几个能用的摄像头?”

“对。”

“治安也不好。”

“……一条街,你指望有多好。”

姜昱遥道:“所以可以确定,动手的一定是廖家人,而不是他们雇了什么人。”

谢缈皱紧眉,问:“怎么说?”

“在一条街行凶,因为原本的环境问题,被抓住的可能性其实不高,如果是专业人员,我的意思是,如果廖家雇人,那一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加上你母亲的社会关系,很容易认定是寻仇,所以对方只要做好准备,就不会轻易留下线索。”

“廖家之所以如此着急,一是因为动手的是新手,留下很多麻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就是廖家的人,廖家不能不保他,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找人顶罪,想尽快压下这件事。”

谢缈拧着眉思索,觉得姜昱遥说得有道理。

几年后还继续掩盖真相,一定是廖家人动的手。

可廖家有谁?不过是廖清冶和廖烟而已。

廖烟一个女孩,做这种事的几率不高,就算廖烟真有这么大胆,她一个小姑娘,也不一定是谢缈母亲的对手,目标只剩下廖清冶。

至于廖清冶的父亲,当时还在掌管公司,算是公众人物,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被多少人盯着,他不可能也没必要行凶杀人赔上自己一辈子。如果是廖清冶父亲想动手,他只要交给别人便可以。

谢缈的手开始发抖。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没证据吧?”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肯定不会再留下什么痕迹,除非那两个人愿意松口。”

“崔然或者韩雅父亲?”

姜昱遥点头。

谢缈叹口气:“看起来好像都不太可能。不过可以试试崔然,她应该不会想继续坐牢吧?”

姜昱遥道:“当年廖家给崔然钱后,一定留了后手,再说崔然当年已经认罪,现在突然翻供,恐怕没几个人会信。”

“给她一笔钱,买通她。”

“恩,好办法,钱呢?”

“……钱的事不是应该你负责?”

“我一个小医生,能出得起比廖家更多的钱?”

谢缈:“……”

以为钓了个金龟婿,没想到还是穷光蛋!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夸我!!